“听说太子爷要来,我稍稍准备了几样东西,太子爷别嫌弃,带回去赏人也好。”太子妃笑吟吟的一转头:“这些日子有劳四阿哥,我另外给四福晋准备了一点礼物,请您帮忙带回去。”
四爷刚看太子妃转身,就站了起来,肃手认真地听了,此刻恭敬地回答:“弟弟应该做的。感谢太子妃嫂嫂,福晋一定喜欢的。”
太子妃的笑容里多了一抹真意:四阿哥和四福晋的一些事情,她早有耳闻,这是一个有定性尊重人,也会珍惜人心的好儿郎。
她看一眼太子爷紧绷着急欲爆发的白皙面堂,大约明白了他的傲气和冷漠:这些日子,四阿哥送来的东西,其实都不是太子爷的主动心意,都是四阿哥给操办的。他的性格不屑于这样的伪装,可他在这样的场合,面对弟弟的一片心意,他必须装。
孝期结束,满心不安的自己,跪在地上听着传旨公公尖细的嗓门像数万根长针,裹挟着圣旨上似乎是总结人生的字词,咻咻咻咻的!要将自己扎了个千疮百孔!仿徨恐惧!
她想见他。
他来了。
这样就是极好了,做人不能贪。
太子妃脸上轻轻浅浅地笑着,好似一朵还没来得及开放就凋谢的花儿。
太子爷和四阿哥起身,太子妃和哥哥送着,平静的目光看着前面那个一身威仪的背影,恍惚间,是刚订婚的时候,她忐忑不安,又一颗心小鹿乱撞,他来到府里见她,一脸的热情洋溢,黑色的眼睛亮亮的,繁星一般,充满对未来的期待和激动。
要她的一颗心安稳下来,也要她决心去做一个合格的他的太子妃,支撑着她熬过这七年无助凄苦的孤单寂寞。
从此以后,你是太子,我是太子妃,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,就好。她这样告诉自己,反而没有了伤心和紧张,因为婚期临近迷茫的一颗心踏实了下来。
身边的兄长担忧地看着他,因为太子爷刚刚的态度,对妹妹满是愧疚和怜惜。
她轻轻摇头。
“妹妹,虽然父亲也走了,我们都会努力的。你别怕。”兄长认为,可能是因为祖父和父亲都走了,自己能力不足升不上去,才导致太子爷低看妹妹。
哪知道太子妃更是摇头,咬着唇,望着太子爷身后步伐懒懒的四阿哥,目光越发地坚定。
四福晋的父亲退了下来,最近也身体不好,家里儿郎们也没有出息的,可四阿哥不还是敬着?
她等两个人的身影看不见了,和兄长回来书房,心情已经完全平复。
“大哥,你们不需要为了我努力,家里这样过自己的小日子,就好。”没了那一丝丝情意的牵扯,她的聪慧展露出来,笑得舒坦自信:“我进了宫,我能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我知道妹妹能干,可是……”娘家的势力更是一个女子的底气啊。
“不是。大哥大误。”太子妃很理智。“娘家势力是底气,祖父和父亲走了,我们家不复兴旺是不假。可大哥想一想,为什么皇上给太子爷选妃,不选另外一支瓜尔佳?不选钮祜禄或者董鄂?”
一番话,听得兄长瞠目结舌,脑袋里翻江倒海,兄妹四目相对,俱是沉默。
而出来瓜尔佳府上的兄弟两个,同样安静的只顾走路。
康熙一朝,名臣太多太多。先皇留下的四个辅政大臣索尼,鳌拜,遏必隆……以及一些老臣,每一个都是功勋卓著。这一支瓜尔佳的石文炳,世袭的三等公,母亲是豫亲王多铎的女儿,妻子是礼亲王的后人,文武双全、战功赫赫,却也只是不起眼的一个。
太子妃的父亲石文炳成年后,外放出去,先是在杭州任副都统,七年后,任福州将军。为官期间,名声极好,受人爱戴。这在清初的那段时间里,是非常的难得。因为石文炳领兵驻守的地方是江南,当时的江南一直都是皇帝的心腹大患,各种反清势力多出自江南。
在满人被排斥的江南,石文炳受人爱戴,足以证明石文炳的能力。而他的女儿跟随父亲在杭州,后又到福州生活,十多年在南方的生活经历也养成了她兰心蕙质、温婉贤淑的性格,精通儒家经典,还保持满洲女儿的柔中带刚,都是为康熙所看重。
另外一支瓜尔佳、钮祜禄或者董鄂,都更有权势。可是康熙自己深受妻族强势的掣肘,如何舍得太子走他的老路?如此一个太子妃正好,满汉蒙各族人都接受,对太子的性格优缺点知之深的康熙,深信小夫妻两个一定会和他、赫舍里皇后一样情深意重、相扶相助。
可是谁能想到那?
皇家和瓜尔佳家接连的丧事推迟了婚事,即将调回京受到重用的石文炳也去世了,家里的老祖父也走了,留下来的孩子们,跟乌雅家一样,好似灵气儿都长在三个女儿身上了,几个兄弟为人忠厚老实正派的,却都没有大才华。
四爷大约理解太子的心思:本来就觉得太子妃的家世低了,因为是外戚要求不高。可低到一点忙帮不上,就有点失望了。
可他还是不认同太子刚刚的态度。
两个人走到街市上,耳边传来一阵阵人群的议论声、小摊贩们的欢呼声,四爷从荷包里摸出来几个铜钱,买了两跟糖葫芦,递给他一根。
太子:“……”他一点没有食欲,可是看着四弟开心地享受这红艳艳的糖葫芦,和小时候一样贪吃的孩子气,不由地咬了吃一口,不得不说,糖葫芦的酸酸甜甜,要他心情好了一点点。
四爷瞄他一眼,哼哼:“娶妻娶贤。”
太子不说话,闷头用着糖葫芦。
“嫂嫂必然是二哥的贤内助。这比什么样的家世都好。”
太子更郁闷了:四弟有的选还选了四弟妹这样的家世,这么笨的性子完全说不通!
太子转移话题:“……我听说,四弟妹和你小二嫂处不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