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里间,没看见老四和弘晖,康熙纳闷儿:“人那?”
小太监伸手指了指休息的暖阁。
吆喝!惹下这么多的事情,还闹腾的一个朝会不安生,他自己倒是睡觉了?康熙气着笑着,抬脚朝里间走,梁九功跟在身后,小太监忙上前一步打起来帘子。
暖阁的榻上,一身亵衣亵裤的四贝勒,抱着枕头趴着睡得酣甜。他的背上,弘晖用同样的姿势趴着,两只小胳膊抱着亲亲阿玛的脑袋,小脸蛋嘟嘟的圆圆的睡得红扑扑的,口水都流到阿玛的脸上。
还有那只猫儿,趴在枕头边上,四仰八叉的,跟一张大饼似的,细听,喉咙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咕噜声,忒是舒适和愉悦。
康熙有点没眼看。
窗外春日的阳光徐徐照射进来,落在这“三位”香喷喷的睡姿上,紧紧地贴在一起放松幸福的小样儿蔓延开来,仿佛空气都是甜甜的,正在做着甜甜的梦。
康熙不由地打个哈欠。
领着人退出来,无奈道:“朕有时候,朕佩服你们四爷的心大。”
梁九功倒了一杯茶双手捧上来,陪着笑儿:“皇上,四爷知道你护着他那。”
“嘿。”康熙听着真乐了,在茶几边坐下来用一口茶,琢磨道:“打小儿都是他惹事,朕每次给他擦屁股,朕可能真上辈子欠他的。”
“……”梁九功嘿嘿笑,“皇上,这就是父子了可能。”
康熙无奈地点点头:“儿女都是债啊。”一仰头将一碗茶喝完了,还是觉得困的眼皮打架,可他不能睡啊,吩咐道:“去将路易国王送来的咖啡,泡一杯来。多泡一些,看外头有打盹的,要他们尝一尝。”
“哎。”
一抬眼,问刚才的小太监:“刚弘晖吃东西怎么样?”
“好着那。”小太监眉飞色舞手脚比划:“四爷抱着喂着,弘晖阿哥大口吃着,还要四爷也吃那。四爷跟着他一起用了一碗香椿豆腐泥,又要奶嬷嬷喂了一顿奶,弘晖阿哥尿了,四爷给换尿布,在水盆里洗屁屁,陪着弘晖阿哥玩了好一会儿,奴才等人记得皇上的嘱咐,看着时间提醒四爷,四爷自己给弘晖阿哥穿了肚兜,小裤子和新尿布,看看时辰,抱着去里间一起午休了。”
康熙无声地笑。
这小子使唤弘晖,也是真疼着弘晖。口中骂道:“做了阿玛了,玩起来水来还是孩子。”又问:“刘声芳来诊脉了?”
“来了。在四爷睡着后,进来诊脉的。”小太监面露凝重。
康熙:“去唤刘声芳来。”
“嗻。”
小太监跑下去了,康熙的眼珠子定定地望着虚空中的一个点,眼前又是听到儿子遇刺消息的自己,惊慌地跑去太医院,看见他躺在床上气息几乎没有的样子。
他的双手握成拳,眼珠子泛起一圈猩红的雾气,转瞬即逝。
老御医刘声芳知道皇上要问四爷的脉案,也知道皇上时间宝贵,一直等着在外头没走,很快就跟着小太监进来。
一个绿衣宫女端着茶盘进来上茶,康熙一挥手,梁九功领着所有人都退下,自己守在门口。
老去的,松弛的眼皮耷拉下来低垂着,康熙死死地盯着刘声芳。
刘声芳坐着一个椅子边儿,拿出他最大的恭敬。
“你们四爷这次的脉案,怎么样了?”
“回,皇上,四爷身体里的余毒清除的差不多了,大约还有一成。臣之前和太医院同僚们会诊,都认为四爷的一身内力要没了,今天诊脉,发现又回来了,更融会贯通了。”声音里有一丝丝激动。“皇上,四爷的毅力惊人,悟性都是非常人能比,既然有如此机缘,臣建议,停止用药,要四爷自己逼出来余毒。”
康熙心尖一颤。
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刘声芳,一句话脱口而出:“这毒完全逼出来后,对身体可还有妨碍?”
康熙盯着刘声芳,有那么一瞬间,他的呼吸都停顿了。
“没有。”刘声芳克制不住的激动,面对康熙蓦然瞪圆的眼睛,惊喜地解释:“之前臣等担心,这毒可能不光要四爷内力全无,也要他的身体不再康健。可是如今看来,当初采取的极端疗法有了效果,四爷的身体好着,还是比一般人康健。”
康熙猛地站起来,呼吸粗重。
脸上肌肉扭曲,一脸五个深呼吸,他堪堪稳住情绪,一低头,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刘声芳的身上,再一开口嘴里全是铁锈味,嘶哑压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