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累得筋疲力尽,看着他蜷着胖胖的胳膊腿儿,胖肚子一起一伏的,睡的红扑扑的脸蛋儿,笑道:“这小子,一个人要带不过来了。”
“这个岁数的孩子都这样,浑身的精力。”皇贵妃也很累,但她看着小孙儿健健康康的小模样,和皇上一样累得开心。抱着两只猫儿上来床铺,和弘晖一起睡着,皇贵妃给盖好被子,挑着灯花,亲一口孙儿香甜的胖脸蛋儿,嘱咐好守夜的宫人,轻手轻脚地出来弘晖的小房间。
老两口散步,皇贵妃小声道:“皇上,太子妃说,她身子笨重,要我帮忙打理宫务。我给她建议说,要惠妃、宜妃、德妃、荣妃帮忙打理。我就不出面了。”
“这样也好。”太子妃只是生孩子这一段时间,而皇贵妃身份太高了,最好避开将来可能会有的宫务纷争。康熙点点头,看着头上的月色蓝蓝的,好似猫儿的眼睛,回忆两只猫儿的灵性,笑问道:“这就是奥斯曼送来的一只母猫?”
“正是那。果然长得好。在胤禛身边熟悉一段时间,处得好了,就开始一起出门了。”皇贵妃说着也笑,一看就很是喜欢。
康熙一乐:“是不是都盯着她生小猫?”
“几个儿媳妇都来要,太子妃也来要。”皇贵妃有点无奈。“都催着猫儿要小猫,胤禛偏说两只猫儿在培养感情,不能催。”
康熙摇头失笑:“老四浑说一气,这还要怎么培养感情?”
清风扑面,老两口说说话儿,回去寝室洗漱休息。康熙回来北京的这几天,很忙。四儿子闹出来的事情暂时解决了,要跟进。江南的三个儿子处理的事情,要跟进。巡视国子监、八旗学院,不到一个月都安排好了,带着三个小儿子,再次出发,去盛京祭祖去了。
索额图在家里抱怨:“皇上对太子苛刻要求严格,三十年的太子容易吗……”“皇上分封其他皇子要他们独立办差……”有人特意和康熙告状,康熙听说了,笑哈哈的,一笑而过。
这些都是小话儿,用小话儿去惩治一个大清曾经的功臣,太子的母家外戚,无法服众。更会给自己留下一个无情杀功臣的名声。
虽然康熙很生气,但是好的猎手往往最有耐心,看起来是其他猎手眼里最好的猎物。康熙从这以后开始注意索额图的一举一动,要确认索额图已经从一个忠臣一步步沦为一个蛀虫的奸臣,当年的飒爽英姿已经不在了。
康熙从盛京发来的第一个圣旨:恢复鳌拜的名誉,承认鳌拜的功劳、恢复其一等公爵位,因为鳌拜的儿子们都去世,有次孙继承。
鳌拜家的人喜极而泣,整个瓜尔佳一系的人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。康熙这般对待老臣、功臣的态度,要满清勋贵们红光满面。
同样作为当年的辅臣后人之一,索额图志满意得,兴奋地和太子弹冠相庆了。
太子妃要生产了,太医都明说了,这是一个皇阿哥。
整个毓庆宫的人,所有太子一系的人,都欢天喜地的期待皇太孙的到来,加上重重的一个砝码。
嫡子嫡孙啊,多少人盯着。康熙不是没有担心过,几个儿子对这个孩子动手,太子也担心,他的糟心兄弟们关键时刻动手。事实上,真没有人动手。但这要他们都更紧张地看护着。
八爷在江南写信给他四哥,隐晦地询问事情怎么样了,四爷只回信说:都很好。
八爷就知道,他们的老父亲要展开大计划那。即使到了不得不打击索额图的时候,也要谨慎布置,寄希望于皇太子能通过这件事痛定思痛,反省一二那。更何况,马上要有一个要天下人激动的嫡子嫡孙了。
远在江南的八爷,看着信件,背负双手站在窗边,望着窗外江南秋天的烟雨朦胧,缠绵秋雨笼罩水乡江南,也笼罩了八爷。一身月白隐花的贝勒行龙袍服玉树临风,消瘦欣长的身形,淡施脂粉的白玉脸上有几分苍白,看着有几分脆弱。
身边的人都不敢打扰,偷瞄着八爷类似女子却又不是女子的特别的美,也悄悄觉得,江南人说得对啊,这样的八爷,美的宛若秋天里飘飞的落叶,秋风里的秋雨摇摆,带着秋日黄昏的悲壮之美,却是要人心生怜惜得紧。
好一会儿,八爷想明白了关窍,问身边的小太监:“你们十三爷和十四爷那?”
贴身小太监忙讨巧地笑:“爷,十三爷和十四爷拎着酒壶在巷子里喝酒那,看打着油纸伞路过的姑娘们。说,要喝最烈的酒,看最水灵的姑娘,在最温柔的地方大醉。”
“……”
八爷牙疼。
“这就是‘为赋新词强说愁’的少年啊。”摇摇头,无声地笑。
八爷转身,回来书桌坐好,提笔蘸墨,给四哥回信,将自己这边的消息告知,说明自己配合北京清查官员税赋问题,查到的情况,接下来要对上的豪门士绅……信件随着送信的侍卫的马蹄子踢嗒踢嗒,一路到了北京。
四爷收到了信件,因为信件里的内容,陷入沉思。
青色的棉袍宽袍大袖的款式,穿在他身上也是精神着,气宇轩昂。精致的五官,白皙的肤质在橙黄的灯火下,如同千年的古玉,无瑕,亮白,微微透明,懒洋洋的,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凌厉。
江南这一次大动,简单地立起来作坊匠人的薪资待遇规矩,规范作坊管理和产品质量控制,触动士绅豪门、盐商大户们的利益,他们会有什么动作那?
匠人们,若是立不起来,该怎么处理?
边境上和盛京的普及教育,会有什么难题出现?
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思考着,提笔挽袖蘸墨,不经意间一个动作姿势优雅从容。在宣纸上写写画画,汗阿玛要动索额图,必然是思虑周全,还想通过彻底打压下去索额图,要皇太子醒悟,再给皇太子一个机会,会怎么操办那?大臣们谁会被牵连其中,对自己的其他布局,有什么影响……
灯花在夜风里摇曳,爆出来霹雳啪啦地响。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,举着小剪刀动作轻轻地剪灯花。
他沉浸在思绪里没有发觉,目光盯着纸上的几个地方,将所有的关联的点串起来,反复推演几遍,眉头轻轻皱起来,全部推翻,重新规划。
门口小厮王之鼎探头,苏培盛出来,用目光询问他。
王之鼎用口型说:“高斌求见。”
王之鼎挑着灯笼,苏培盛跟他来到后书房的后院,见到一看就是匆忙赶来的高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