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光地推举了八哥!”他话音刚落,四爷的手一抖,茶水溅在了身上,忙搁了茶盅,拿绢子。胤祥也忙抽了手帕出来,帮着擦拭。
随后两人随意地闲聊起来,什么春天喝最好看,今年再亲手酿造几坛子美酒,马上荔枝的季节要到了,今年一定不要天热,多吃几颗荔枝。
熄灯时分,各自回房歇息后,四爷才觉得自己的心一直揪着,闭着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。
第二日,早起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明显没睡够的样子,不禁狠狠地用冷水洗了几把脸。站在乾清门大殿中早朝,心神却有些恍惚。康熙盯了他几眼,这才强打起精神。
今日从早上起,康熙在乾清宫就一直坐着默默沉思,李德全端进来的茶,总是热着端进来,又一滴不少的端出去重新换过,换了一天的茶,康熙却连坐着的姿势也没有变过。殿内只有四爷和魏珠、李德全陪着,魏珠、李德全面无表情的立着康熙侧下方,四爷在里间炕上,专心欣赏窗台上盛开的一盆姚黄。
正琢磨着离开的时候搬走,外殿的小太监进来回道:“二爷已经到了,正在殿外候着!”康熙淡淡说:“宣他进来吧!”。四爷这才明白过来,原来召见了二哥。
胤礽进来时,康熙默默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礽,四个多月的□□,太子爷明显瘦了很多,骨骼突出,面色也很是苍白,神情拘谨不安。
过了好一会子,康熙起身道:“随朕进来!”说完,径自起身进了里间暖阁,胤礽也赶忙爬起跟随而入。
四爷麻利地穿靴子出来,打了个手势,让李德全去把门掩上,接着走到魏珠身边低声说:“待会想法子劝说皇上吃点东西。”说完,提脚就离开了。
魏珠和李德全静静立在外面。看着刚才康熙坐过的龙椅,想不通它的魅力有多大,要皇子们兄弟父子相杀。可是,他们不也是拼了命的朝上爬吗?上下人际关系,拉拢打压算计的,不也是费尽了心思。虽有不同,可不也是为了利益而营营苟苟吗?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利益是天大的,所以也要付出天大的代价才有可能。
正在那里胡思乱想,天马行空。忽听得二爷的哭声,仔细听了听,里面说话声低低沉沉的,听不清楚,也就没再留意。四爷听到李德全再次的通风报信,想着反正老父亲终究又心软了。现在只是时间而已。
这天晚上,临近熄灯时分,雍亲王府,如意居,邬思道转着轮椅,穿过一片迎春花田,进来偏殿。
四爷正在写大字,他凝目盯着摇曳的烛火,等了一会儿,等四爷停笔,叹息道:“四爷,我再仔细地琢磨了,皇上想要圈禁十三爷,还有一个原因。”
“邬先生,胤祥是最合适的人选,也是汗阿玛眼里最应该的人选。”晚风透过窗户进来吹着纸张翻飞,四爷用镇纸压着写满大字的纸边儿,笑吟吟的。
邬思道皱眉:“四爷,皇上在提防您,接下来您要越发低调了。找机会休养一段时间,修建青莲苑,造园子念佛。”
“邬先生,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。”四爷用小剪刀剪着灯花。
都知道汗阿玛对二哥的感情,都在试探汗阿玛废太子的决心有多大。那大哥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句要命的话?因为他不够谨慎,被汗阿玛哄了几句就飘了。
更是因为大哥请杀太子的举动,彻底暴露了他对二哥的无情,间接促使汗阿玛要各种想办法保住二哥,不容二哥有任何意外闪失。
上辈子圈禁大哥和十三弟,是为了保护,更是为了打压。老父亲临终之前的嘱咐,四爷都明白。这次……给承德山庄这场风波做一个结案,断了胤祥在军队的发展,牢牢地将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,再为了锻炼老十三的性子,好继承二哥的剩余实力,给后头的继承人培养一个完美的帮手,……多么完美。
汗阿玛已经习惯了,替自己和二哥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敌人。
汗阿玛也习惯了,走一步看十步。
“邬先生,您也察觉到了,十三弟在丰台大营的发展,太好了?”四爷还挺骄傲。
“是邬某提前没有想到。”邬思道苦笑摇头。“十三爷回京来的一系列动作,都证明了他的天赋和谨密周全。偏他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性子,身边很容易聚集一群相似的军官们,甚至傅尔丹都主动结交。——十三爷不跟着皇上,不跟着太子、大爷、八爷,只跟着四爷您。四爷,皇上的性子,不会容许军权落在任何一个皇子手中。”
再摇摇头,邬思道揪着胡子愁眉不展:“为今之计,光是日常孝顺皇上是不够的。不管风多大地吹着树,您也必须和皇上表示出来,您将来绝对不会伤害太子,更会给太子的后人荣华富贵,对于皇位和军权一点贪恋也没有。”
悠哉踱步出来书桌的雍亲王,唇角挑起来的弧度,颇有几分顽皮的味道。
“邬先生,前年去年天气太热,北方热,南方更热。这两年庄稼收成都不好,如果今年再天气不好,江南必将爆发一场打乱,爷想带着十三弟去走一趟。”
“看机会。”邬思道还是担心,目光严肃地看着四爷。“您必须先保重自己,将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四爷,小不忍则乱大谋,遇事要静、欲行要缓。如果有一天,皇上再次找到机会要圈禁十三阿哥,您千万不能冲动。”
四爷站在窗边,微微仰头望着天幕上的繁星和月亮,目光比月亮还凉薄。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