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只怕长大后,忘了怎么问。
三年后。
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问壤迎来一位不速之客。
那人浑身湿透,披着破旧斗篷,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焦黑的手抄本。他在桃树下跪了整整一夜,直到黎明才被人发现。
打开那本书,竟是完整版的《审问录》原本,但在最后一页,有人用血写下了长长的忏悔书。署名是:**林判**??当年第一个滥用《问》术的官员,也是“问狱”首例受噬者。
他在信中说:
>“我曾以为问题是刀,可以剖开谎言。后来才懂,问题其实是镜子,照见的是执镜者的心。
>我害死了一个人,但我活了下来,不是因为宽恕,而是因为我再也无法逃避那个孩子的哭声。
>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:让我留下来,做一个记录者。
>记录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,问出的第一个问题。
>因为我知道,总有一天,这些问题会变成另一种答案。”
阿念批准了他的请求。
从此,问壤多了一间小小的“问始堂”,墙上挂满了金属薄片,每一片都镌刻着一个最初的问题。有人问“我配被爱吗?”,有人问“死亡之后还有梦吗?”,还有一个婴儿的母亲代笔写下:“他将来会不会害怕黑暗?”
而每当夜深人静,林判都会取出一支特制的笔??笔尖由断笔与铜钱熔铸而成??在册子上添上新的一行。
某日清晨,他停下笔,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,忽然轻声问自己:
“如果我也曾是别人的问题,那我现在……算是答案了吗?”
无人回答。
但桃树沙沙作响,一片花瓣落在册页上,恰好盖住了“问题”二字,只留下“始”字独存。
春风拂过,泥土松动。
那枚最初沉入地底的旧铜钱,再次轻轻一跳,滚向远方。
它穿过田野,越过溪流,最终停在一座新建学堂的门口。一个六岁男孩捡起它,翻来覆去地看着,忽然跑进教室,举手问道:
“老师,如果我们一直问下去,会不会有一天把宇宙问穿了?”
全班哄笑。
老师却没有笑。她看着窗外摇曳的桃枝,轻声说:
“也许吧。但比起答案,我更希望你们永远保有问穿它的勇气。”
而在星河彼端,《答》书第三页,悄然浮现新字:
>“当问题不再被视为威胁,
>而是礼物,
>人类才真正学会了出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