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疑惑?”
对于眼前这位老牧师的搭话,夏南自然不会无视。
虽然听起来有些神神叨叨的,带着些神职人员所特有的宗教意味,但他依旧感受到了对方话语中的友善。
再结合方才于两名农妇口中了解到。。。
我睁开眼时,天还未亮。
但城市已经醒了。
街道上没有车鸣,也没有匆忙的脚步声,只有一种低沉而绵长的呼吸感在空气中流动??像是整座城正缓缓翻身,从一场漫长而沉重的梦中苏醒。路灯依旧亮着,可那光不再是冷白的、机械的照明,而是泛着暖黄的微晕,像旧台灯下母亲织毛衣时的模样。每一盏灯下都悬着一句话,轻轻摇晃:
>“今天我想吃你煎的蛋。”
>“对不起,我不该把伞借给陌生人自己淋雨。”
>“谢谢你,在我摔跤时蹲下来平视我。”
这些话不是写出来的,是浮起来的。它们从人们的枕头边、口袋里、心口最软的地方飘出,被晨风托起,挂在电线与树枝之间,如同露珠凝结在蛛网上。
我沿着熟悉的路往北走,穿过公园的小径。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,低头盯着掌心的一枚硬币。他反复抛掷它,每一次落地都不去查看正反,只是喃喃自语:“她要是问我就好了……我就告诉她。”
硬币第五次落下时,突然不再滚动。它竖立在青苔之上,微微颤动,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扶住。紧接着,草叶间钻出一朵小花,花瓣层层叠开,中心竟嵌着一段录音般的回音:
>“你还好吗?”
那是女人的声音,温柔得让人心碎。
男人猛地抬头,四顾无人。他的眼眶瞬间红了,嘴唇哆嗦着,却没发出声音。但他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那朵花,然后将硬币收进口袋,站起身,朝着东边走去??那是他前妻住的方向。
我继续前行,来到老城区的巷口。那里曾有一堵高墙,上面贴满寻人启事和催债单,如今已被爬山虎彻底覆盖。藤蔓交织成一片深绿的幕布,而每一片叶子背面,都浮现出一行字迹。有人写:
>“爸,我不是不想回家,我只是怕你失望。”
另一片叶上写着:
>“我知道偷钱不对,可弟弟发烧了,药房不赊账。”
还有一片,只有两个字,反复出现,密密麻麻:
>“救我”、“救我”、“救我”……
忽然,整面墙轻轻震了一下。藤蔓开始蠕动,像有生命般向两侧分开,露出背后斑驳的砖石。而在那些裂缝之中,竟缓缓伸出一只又一只纤细的手??小小的手、苍老的手、带着烧伤疤痕的手、指甲断裂的手……它们没有抓取,也没有挥舞,只是静静地悬在空中,掌心向上,仿佛在等待回应。
我不由自主走上前,握住其中一只。那是一只孩子的手,冰冷而瘦弱。就在接触的瞬间,脑海中炸开一段记忆:暴雨夜,地下通道,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蜷缩在角落,怀里抱着书包,嘴里不停念叨:“我不是坏孩子……我不是……”而路人匆匆走过,有人拍照发帖说“街头卖惨博同情”,有人皱眉快步离开。没人听见她说的是真话??她刚从补习班逃出来,因为老师逼她承认偷了同学的钱,可她没偷。
此刻,那只手在我掌中渐渐回暖。
“你不是坏孩子。”我轻声说,“我都听见了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整面墙轰然崩解。不是坍塌,而是化作千万片轻盈的绿叶,随风升腾,像一群归巢的鸟。每一片叶上都写着一句话,飞向不同的方向。我知道,它们会找到主人,或者,找到愿意倾听的人。
太阳终于跃出地平线。
光芒洒在钟楼顶端,那口铜钟静默着,昨夜的七声余音似乎仍在空气中震荡。可就在我仰头之际,钟身忽然泛起涟漪般的光纹,像是被某种内在的力量唤醒。接着,第一声响起??不是撞击,而是共鸣,仿佛整个城市的脉搏同时振动了一下。
第二声。
第三声。
每一响,都伴随着某个地方的改变:
第三声落下时,市中心那座常年关闭的儿童福利院大门自动开启,门楣上的漆皮剥落,显露出原本刻着的字:
>“欢迎回家”
第四声响起,地铁站深处传来脚步声。一个穿着破旧雨衣的女人从隧道尽头走出,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褪色的布偶熊。她曾是这里最后一名清洁工,三年前因精神失常被辞退,据说每天深夜还能听见她在空荡车厢里拖地的声音。现在她站在月台上,望着来往乘客,忽然咧嘴笑了,笑声干涩却真实。一位年轻女孩认出了她,冲上前抱住她:“阿姨!我一直记得你给我热过牛奶!”
第五声钟鸣震动空气,天空裂开一道缝隙。不是灾难,而是一扇门??由无数漂浮的字母拼凑而成的巨大拱门,悬浮于云层之间。门内光影流转,隐约可见一座村庄的轮廓:泥屋歪斜,狗趴在门槛上打盹,孩子们在水坑里跳着格子。正是《泥洼村纪事》中的模样。
第六声未歇,小女孩回来了。
她仍穿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绿裙子,赤脚踩在柏油路上,可每一步都开出花来。她怀里抱着《哥布林重度依赖》,书页翻动,发出类似心跳的节奏。她走到钟楼下,仰头望向那扇文字之门,轻声问:
“他们能回去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