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边关烽火台下问老兵:“你还记得战友的名字吗?”
有些人摇头,有些人沉默,但也有些人开始回忆,开始讲述,开始流泪。
每当这时,他便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蝉壳,轻轻放在讲述者掌心:“把它埋在屋后吧。明年春天,或许会有声音从土里长出来。”
十年光阴流转。
九州大地,忆核已全面激活。人们不再害怕回忆痛苦,因为他们终于明白:正是这些痛,让他们成为彼此相连的生命共同体。
某年春分,无名重返金蝉谷。忆娘已白发苍苍,但仍每日坐在泉边,听风读叶。
“回来了?”她笑着问。
“嗯。”他坐下,递给她一枚新制的铃铛,铃舌是一小片钟魂丝,“这是我从第九钟带回来的最后一缕音。”
忆娘接过,轻轻一摇。
叮??
那一声铃响,竟引动整座山谷的树木同时轻颤。树叶沙沙作响,拼出一行字:
**“春分日,禹禾归。”**
两人相视而笑。
当晚,无名独自登上山顶,面向群星,展开一幅羊皮地图。如今上面的光点已不再是九万三千,而是接近百万。每一处亮起的地方,都代表着一段被重新拾起的记忆。
他取出笔,在地图空白处写下一句话:
>**“遗忘可以蔓延,但记忆也会传染。
>只需一人开口,便有万人回应。”**
然后,他将地图焚于月下,灰烬随风而去。
多年以后,那位抄录《九州志》的少年史官,在临终前写下最后一句话:
“我不知道无名是否真的存在。也许他是传说,也许他是执念。但我知道,当我写下‘曾经有个少年为保护记忆而战’时,窗外的蝉,叫得特别响。”
又百年。
天下太平,战火早已远去。孩子们依旧在课堂上讲述“最舍不得忘的人”。只是这一次,轮到一个小男孩站起来,认真地说:
“我爸爸说,很久以前,有个叫无名的人,走遍天下,让人学会记住。后来没人记得他长什么样,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但每年清明,总有人在家门口挂一只金蝉壳,说是为了纪念一个‘讲故事的人’。”
老师点头:“那你记得他吗?”
男孩想了想,仰头看向窗外。
春风拂过树林,枝叶轻摇,发出沙沙声响,宛如低语。
他笑了:“我记得。因为他现在就在听我说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