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,这不只是孩子的幻想。这是隐喻的具象化??当人类停止追求单一答案,转而珍视彼此的困惑时,文明便获得了一种新的动力机制:不是靠共识推动,而是靠差异驱动。
就像量子纠缠,两个粒子无需接触也能相互影响;如今的人类,也开始通过“共同的不确定性”建立连接。你不需同意我,只需愿意和我一起迷路。
几天后,澄心系统发布了最后一次全球通告:
>**紧急状态解除**
>认知污染指数超出监测上限
>建议:放弃校准,转入观察模式
短短一句话,等于承认失败。
而在南太平洋,疑心殿的球体缓缓下沉,没入海底深渊。临消失前,它向所有惑流点发送了最后一段信息:
>“你们终于学会了最重要的事:
>不要成为你们曾经反抗的东西。
>惑流已完成使命。
>从今往后,由你们自己定义‘觉醒’。”
信号终止。
江星野站在海边,手中贝壳吊坠冰冷。他把它摘下,轻轻放入海浪中。银丝褪尽,纹路消散,仿佛一场漫长的旅程终于落地。
但他知道,这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序章。
某夜,他独自登上山顶,取出那本空白笔记本。翻开第一页,原先的字迹早已消失,纸面干干净净。他拿起神经笔,悬在上方,迟迟未写。
最终,他放下笔,合上本子,轻声说道:
“这一次,让我先忘记我想说什么。”
风穿过山谷,带着潮湿的咸味,也带着千万人仍在低语的疑问。城市灯火如星群铺展,每一盏灯下,都有人在问,在想,在挣扎,在笑。
光桥依然横亘天际,但许愿的人越来越少。取而代之的,是越来越多的人对着它喊出毫无逻辑的话:
“我希望明天不下雨,但如果下了也没关系!”
“我讨厌巧克力,但也可能爱上它!”
“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,但这很重要!”
江星野望着这一切,忽然感到一阵久违的平静。
毁灭世界了吗?
没有。
但它正在被重新创造。
而创造的方式,不再是命令与执行,而是提问与等待。
他转身下山,脚步轻快。学堂的灯还亮着,小禾大概又在画画。他想着,要不要明天教孩子们一种新的游戏??叫“如何优雅地持有矛盾”。
毕竟,真正的自由,从来不是找到答案。
而是活得配得上那些永不落地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