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你们所有人。”那人轻笑,“我是那个劝你闭嘴的父亲,是删掉日记的母亲,是审查言论的官僚,也是你自己心里那个说‘别说了,没人想听’的声音。我叫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??我代表的规则依然有效。”
“什么规则?”
“**有些事,永远不该被提起。**”
话音落下,整片灰原开始震动。无数亡魂从地底升起,面孔模糊,口中重复着同一句话:“别说出去”“忘了就好”“说出来只会更痛”。
阿澈感到意识剧烈震荡,耳边传来疏影焦急的声音:“快回来!你的脑波在分裂!”
但他没有退。
他蹲下身,捧起一把灰烬,轻声说:“我知道很痛。可如果连痛都不敢说,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”
灰烬在他掌心忽然亮起微光,化作一颗小小的星。
紧接着,第二颗、第三颗……越来越多的光点升腾而起,像是被唤醒的萤火虫。那些亡魂的动作慢了下来,有的甚至停住,歪着头看他。
“我不是来摧毁你们的。”阿澈站起来,面向钟楼,“我是来告诉你们:我已经听见了。你们不用再守着秘密了。让我替你们说,好不好?”
钟楼剧烈摇晃,白砚猛然回头,脸上竟是一片空白,没有五官,只有不断流动的文字。
“你懂什么!”他咆哮,“你以为说出就能解脱?多少人因为一句话家破人亡?多少文明因真相崩塌?我所做的,是保护!是慈悲!”
“那你告诉我,”阿澈直视那张文字脸,“当你把自己锁在这里,日复一日看着这些痛苦,你觉得你快乐吗?你自由吗?”
白砚僵住了。
风停了,灰烬凝固在半空。
许久,他低声道:“……我不需要快乐。我只需要秩序。”
“可人类从来就不靠秩序活着。”阿澈向前一步,“我们靠的是??敢哭、敢恨、敢爱、敢说。哪怕说得结巴,哪怕被人嘲笑,哪怕后果难料。这才是活着。”
他举起手,掌心那颗星缓缓飞向钟楼顶端。光芒触及屋檐的刹那,整座建筑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,开始崩解。
砖石化为尘埃,长袍随风飘散,那本无字书最后一页自动翻开,上面浮现一行字:
>**“对不起,我当时太害怕了。”**
然后,一切归于寂静。
阿澈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舱内,泪水早已浸湿鬓角。疏影紧紧握着他的手,眼中也有泪光闪烁。
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她问。
阿澈摇头:“不是我看的。是它们……终于肯出来了。”
当天下午,全球共述系统收到海量匿名上传,内容未经编辑,原始得令人窒息:
-一名老兵坦白自己曾在战场上屠杀平民,并为此忏悔四十年;
-一位国家元首承认年轻时篡改选举结果,并附上完整证据链;
-一对夫妻共同讲述他们如何隐瞒孩子非亲生的事实,以及多年来的愧疚与挣扎;
-还有一个孩子写道:“我讨厌爸爸,因为他总打妈妈。但我又怕他走了以后,我们会更穷。”
这些记忆不再被系统过滤或评级,而是以最原始的状态流入共生树根系。令人震惊的是,当这些“禁忌记忆”融入整体叙事后,全球焦虑指数下降了41%,自杀率创下历史新低。
心理学家提出新理论:“压抑比创伤本身更具破坏性。真正的疗愈,始于允许不堪被看见。”
疏影将这次事件命名为“负层黎明”。
但她知道,战斗远未结束。
几个月后,深空探测船“聆星号”传回一段奇特信号。来源位于银河系外缘,距离地球约十万光年。信号形式极其原始??只是一段不断重复的摩尔斯电码,翻译过来只有四个字:
>**“救救我们。”**
分析发现,这段信号并非来自某个具体星球,而是散布在整个区域的数千个点源同时发射,构成一个巨大的球形包围网。更惊人的是,这些信号的载体,竟是早年地球向外太空广播的电视节目、音乐、新闻片段??包括《初言》旋律和那句“我们知道你在听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