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笑了,笑容照亮整个地宫。随即,她伸手点向齐灵云眉心:“现在,我把最后的钥匙交给你。”
一股浩瀚信息涌入脑海??关于“唤名者”的真正使命:他们并非merely唤醒记忆,而是要在天地之间建立“忆网”,让所有被遗忘的灵魂得以安息,也让活着的人不再被谎言奴役。而要完成此事,必须集齐七井之魂,重启“勿忘钟”,使其不再是短暂鸣响的警钟,而是永恒燃烧的命灯。
“但这需要代价。”母亲的声音渐弱,“每一次重启,都将消耗一名唤名者的寿命。你父亲为此早逝,我亦将彻底消散。而你……若继续走下去,或许活不过四十。”
齐灵云沉默良久,终是抬头:“那就让我烧尽这一生。只要林昭能平安长大,只要天下还有人敢说真话,我便无悔。”
母亲欣慰一笑,身影渐渐淡去。临别之际,她留下最后一句话:“记住,真正的力量,不在钟声,而在人心。”
地宫崩塌,众人撤离。当齐灵云携林昭重返地面时,天空骤然变色。乌云翻滚,电闪雷鸣,七道光柱自各井冲天而起,在空中交汇于铜钟之上。钟体发出嗡鸣,不再是单一响动,而是七重和音,层层叠叠,传遍九州。
与此同时,全国各地异象纷呈:
-北境老兵突然记起战友姓名,痛哭跪拜;
-南疆村落孩童齐唱一首从未听过的童谣,歌词正是三十年前忆城民谣;
-西荒寺庙古佛流泪,僧侣抄录出一段失传经文:“忆者不死,亡者不灭。”
-东海渔夫捞起一块石碑,上书:“吾名赵五,死于焚城之火,妻儿不知所踪。若有后人见此,请告之:我未曾背叛家园。”
一场无声的觉醒,正在蔓延。
数月后,朝廷终于出手。皇帝下令封锁所有忆学馆,逮捕“煽动者”,并宣布《影城志》为禁书。然而命令下达当日,全国七大忠烈祠再次发光,牌位自动移位,拼出四个大字:
**“民不可欺。”**
更有十万百姓自发聚集京都太庙前,每人手持一根蜡烛,口中默念亲人名字。烛光连成一片,宛如星河落地。禁军不敢动手,只得上报。皇帝独坐深宫,望着窗外烛海,久久无言。
最终,他召见齐灵云。
御书房内,龙椅旁摆着一张普通木椅。皇帝指了指:“坐。”
齐灵云未动。
皇帝苦笑:“你知道吗?我父皇临终前,曾给我看过一份密诏??正是那份‘焚城令’。他说,这是为了江山永固。可我现在才明白,有些东西比江山更重要。”
“比如?”齐灵云问。
“比如人心。”皇帝低头,“我下令封馆,是因为害怕。怕一旦人人都开始追问过去,今日的一切都会崩塌。但我错了。真正的稳固,不是让人忘记,而是让人相信。”
他取出一枚玉玺,轻轻推至案前:“这是我准备销毁的‘忘印’,象征‘净忆司’的最高权柄。从今日起,该机构废除。我愿以帝王之名,承认忆城之难,追谥忠烈,重建故城。”
齐灵云盯着他许久,终是上前一步,拿起玉玺,用力摔在地上,碎成两半。
“我不是来求赦免的。”他说,“我是来告诉你??历史不容交易,真相无需恩赐。你要做的,不是施舍,而是忏悔。”
皇帝颤抖着点头。
次日,圣旨颁行天下:
一、追封忆城为“忠义之城”,建碑立祠;
二、设立“忆政司”,专司整理民间史实,开放皇室档案;
三、每年春祭,定为“思源日”,百官须诵读《影城志》节选;
四、允齐灵云主持重建影城,赐名“新忆城”,免税十年。
消息传出,万民欢腾。
然而,齐灵云并未停留京都。他带着林昭回到影城,在废墟之上种下一棵桃树。“等它开花那天,我们就回家。”他对妹妹说。
猫四蹲在屋檐,望着远方海平线,低声呢喃:“南海深处,第二口失心鼎仍在铸造。北狄余孽未灭,西域也有新势力觊觎‘唤名血脉’。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”
但此刻,风很轻,阳光正好。
桃枝微颤,似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。
而在无人知晓的地底最深处,第七口井底,那团消散的光芒并未完全熄灭。它静静漂浮,听着风吹过新栽的树,听着少女的笑声,听着少年讲述往事的声音。
它知道,火种已传。
路还很长。
但这一次,不会再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