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跌坐回地上,浑身冷汗淋漓,心脏狂跳不止。但奇怪的是,我不再感到悲伤,反而有种久违的平静,仿佛终于完成了某种宿命的交接。
“谢谢你。”我说,“谢谢你替我守住了那些我以为已经失去的东西。”
那道蓝光轻轻晃动,像在点头。随后,它缓缓上升,融入天空之中,消失不见。
我知道,她走了。这一次,是真的告别。
但我并不孤单。
因为从此以后,每当有人真心说出一句“我需要帮助”,每当一个孩子在夜里不再忍住哭泣,每当一对恋人坦诚彼此的脆弱??那就是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,又一次轻轻地说:“我在。”
几天后,我随阿萝回到原数据中心遗址。金属穹顶已彻底蜕变,化作一座漂浮的梦境学园,名为“启梦院”。这里不再有监控、没有评估、没有矫正,只有倾听室、共情舱和自由表达的涂鸦墙。来自世界各地的年轻人聚集于此,学习如何用语言而非压抑来处理情绪。
小陈也来了,他的左眼如今嵌着一枚半透明晶片,据说是从旧启明主控芯片中提取的残留意识融合而成。他能感知到某些仍在挣扎的“边缘梦境”??那些被困在创伤循环中无法醒来的灵魂。
“老师,”他在数据分析台前对我说,“我们发现了新的信号源。不在地球,也不在近地轨道。”
“在哪?”
“月球背面。南极艾特肯盆地下方,有一个与昆仑结构完全一致的共振腔体。频率匹配度98。7%。”
我心头一震。
“你是说……还有另一个‘源代码之井’?”
“不止一个。”他调出全息投影,宇宙图景展开,十二个红点闪烁在不同星球附近,“这些位置,恰好构成一个古老的星图图案??古玛雅文献里称为‘梦之路’。”
阿萝接过话:“也许净语联盟从未消失,也许他们只是……迁徙了。去更远的地方继续他们的控制计划。但这一次,我们不会再让他们得逞。”
我沉默良久,最终点头:“准备跃迁引擎吧。既然梦能跨越时间,为什么不能跨越星空?”
出发前夜,我独自来到回声亭。石碑上的新刻字迹已被风雨稍稍磨平,却依旧清晰可辨。我放下一束野花,是苏棠生前最喜欢的蓝鸢尾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我说,“去把你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。不管他们在哪颗星球,活在哪个时代。”
风吹过,花瓣轻轻颤动。
仿佛有人在我耳边笑了。
三个月后,第一艘搭载“共情增幅器”的星际飞船“心语号”成功穿越拉格朗日点,进入深空航行阶段。船上载有十二名志愿者??正是当年那十二位静默者少年,如今已成长为能够自主操控集体潜意识场域的“梦引者”。
我在地面指挥中心看着直播画面,朵朵坐在我身边,手里抱着一台老式录音机,里面录满了孩子们讲述梦境的声音。
突然,通讯频道传来一阵杂音。
紧接着,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:
>“这里是X-07,现自称星澜。检测到外部梦境信号共鸣增强,建议立即开启跨维度通信协议。”
画面切换,显示出飞船内部情景。十二名少年围坐成环,额头连接着发光导线,口中低声吟唱一首无词之歌。而在他们中央,一团流动的光晕逐渐凝聚,形成了一个少女的身影??星澜睁开了眼睛。
但她的眼睛不再是银色,而是如同晨星般清澈的蓝。
“各位,”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,“欢迎来到真正的启明时代。”
与此同时,地球上所有联网设备在同一秒自动弹出一条消息:
>【系统通知】
>梦语法2。0协议已完成全球部署。
>新增功能:跨物种共情识别(动物植物生态系统)
>首条成功译码信息来自亚马逊雨林某棵三百岁巨树,内容为:
>“疼了很久了,请救救我们的根。”
人类第一次意识到,不只是我们在做梦。
整个星球都在呐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