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人意外的是,周清完全没有隐藏身形的意思。
如今他的天赋技能【降低存在感】只有2个点数,对斩灵境而言,根本不起作用,他们也忽略不了。
与其鬼鬼祟祟引人怀疑,不如反其道而行,大大方方地出现在。。。
山雨欲来时,风总是先至。
通天峰的清晨本该宁静,可今日檐铃响得急促,一声追着一声,像是在催促什么。许知非立于院中,手中扫帚停在半空,目光落在桃树根部那朵新生的野花上。花瓣五片,淡紫微白,露珠滚落如泪。他凝视良久,忽然察觉??这花的形状,竟与当年阿念衣襟上绣的纹样一模一样。
他心头一震,还未回神,远处传来脚步声。不是一人,而是成群结队,踏碎落叶而来。
是孩子们。
七八个孩童从山道转出,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,最小的还牵着姐姐的手。他们手里都捧着东西:泥捏的信印、纸折的灯、用草茎串起的石子,甚至有人小心翼翼地托着一片烧焦的竹简残片。领头的女孩正是昨日那个蹲在墙角捏泥巴的小丫头,她跑得最快,脸蛋通红,气喘吁吁地跪坐在许知非面前,将那枚泥土信印高高举起。
“爷爷,我做了新的!”她声音清亮,“你说只要说出来,话就不会死。那我想让妈妈说的话也活着!”
许知非缓缓蹲下,接过那枚湿漉漉的泥印。它粗糙、歪斜,边缘裂开一道缝,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他轻轻点头:“你妈妈说了什么?”
小女孩低头,声音轻了下去:“她说……对不起。她以前为了活命,指认邻居偷粮。后来那人饿死了。她每晚做梦都听见哭声。她说,她不想再藏了。”
许知非闭目片刻,将泥印放入陶罐。罐身嗡鸣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绵长深远。桃树枝头骤然颤动,一朵冰花悄然凝结,晶莹剔透,内里似有细语流转。
其余孩子纷纷上前,一个个说出家人未曾出口的话。有的是父亲临终前的忏悔,有的是祖母压了一辈子的秘密,还有的,是一个少年亲手写下的供词??他曾为求赦免,诬陷同窗修习禁言术,导致对方被割舌流放。如今那少年已疯癫,整日喃喃自语,而他的弟弟却把真相带来了。
许知非一一接过,记入《真言论》,投入陶罐。每一份话语落下,陶罐便震动一分,桃树便开一朵冰花。到第七十九份时,天空忽暗,乌云低垂,仿佛整个愿海都在倾听。
就在此刻,西北方向传来一声闷响,如同大地深处的心跳。紧接着,地面微微震颤,桃树根部裂开一道细缝,从中渗出一丝黑雾。那雾极淡,却带着浓重怨气,甫一浮现,便化作一张扭曲的人脸,张口无声嘶吼。
“言魇未散。”寒漪不知何时现身,立于屋脊之上,手中信印微光流转,“它们不再只聚集死牢,已经开始游走民间,附着于未赎之言。”
许知非站起身,望向那缕黑雾。他没有驱散它,反而伸手轻轻抚过。雾气缠绕指尖,竟渐渐平息,最终化作一缕青烟,钻入陶罐之中。
“不是所有怨恨都该被消灭。”他低声说,“有些痛,必须被听见,才能变成药。”
寒漪沉默片刻,终是跃下屋檐:“南海渔村昨夜失火,三十七户人家烧成灰烬。幸存者说,火是从一口枯井里冒出来的,井底传出女人唱歌的声音,唱的是阿念最后讲的那段‘盲童与灯笼’的故事。”
许知非眼神微动。
那是阿念小时候听过的故事,也是她成为言灵后反复讲述的寓言??一个盲童提着灯笼走在夜里,路人笑他:“你瞎了,点灯何用?”盲童答:“我不为自己照路,只为别人能看见我,不撞到我。”
“她在提醒我们。”许知非道,“有些人看似沉默,其实一直在发光。只是我们从未正眼看见过他们。”
话音未落,山下钟声再起。十三响,不多不少,与当年渔女归来时一般无二。但这一次,钟声并非来自南海,而是自九州各地同时响起??北境边关、西域荒原、东海孤岛、南岭深谷……每一处新建的露天言堂,都在同一时刻敲响了铜钟。
天地共鸣。
许知非猛然抬头,只见十二枚原始信印再度自虚空中浮现,环绕通天峰缓缓旋转。而第十三枚,竟从陶罐中自行升起,悬浮于半空,通体透明如水晶,内部流淌着万千声音的光影。
“它醒了。”寒漪轻声道,“愿海的核心,开始回应众生之语。”
许知非伸出手,信印轻轻落入掌心。刹那间,无数画面涌入脑海??
北方小镇,那位母亲抱着孩子的课本,在烛光下一笔笔修改被篡改的历史;
南方书院,年轻教习带领学生重建图书馆,将焚毁的典籍凭记忆重写;
西部集市,老兵每日清晨为陌生人倒一杯清水,说是替亡魂赎罪;
西域言堂,李崇山已不再演讲,只是静静地听每一个前来诉说的人讲话,无论对方骂他还是哭他。
还有更多??
山村少女拒绝嫁给权贵之子,只因对方曾参与焚书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