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发现的早,或许能救下来一部分尚未感染的。”林维伦不知道罗宾逊脑补了什么,看着对方变幻莫测的眼神,声音平静地说道,“当然,前提是先把账单结了。”
说罢,他将上个月、上上个月的账单递了过去,“如果是我,三分钟就能分出你的哪些鹅有问题,哪些鹅是健康的。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可以用来治疗。”
“但如果你换成其他人,我指的是农业部,光是抽血、送样本到实验室、排队检验、隔离分查…。”
“就是你了!先生!”罗宾逊一把拽过账单,凉飕飕的风硬是吹出一头汗,“不、不要告诉什么农业部!千万不要!我、我家所有的财产都在这里了!你想要什么都行!如、如果钱不够,我就…。我就…。”
刺眼的阳光下,林维伦弯着嘴角帮他接上话,“用其他东西抵?”
“什么?”罗宾逊咽了咽口水,慌张地问,“你想要什么?”
林维伦缓缓露出一个微笑,却没有回答,只是戴好橡胶手套和口罩,开始一只只检查健康鹅舍。
期间他让罗宾逊去打扫出一间绝对干净的仓库,并一定要做好消毒。
“因为目前还没有特别好的、对于鹅类的抗病毒药,”他轻声说道,“如果有尚未感染的,必须尽快移走。剩下的就听上帝的旨意吧。”
罗宾逊听的腿一软,但还是和妻子来来回回忙碌了起来。
期间他还殷勤地为兽医递上妻子刚温好的茶壶肉汤,一个生锈的大茶壶里是沸腾的动物内脏、骨头和脂肪,蒸腾的热气里冒出最廉价的油脂味。
林维伦看了一眼,以为主人端给他一壶黑啤酒泡烟头灰。
“…。不了,谢谢,我不是很饿。”
罗宾逊的妻子窘迫地攥住围裙,小心翼翼地问,“那…炸土豆和果皮汤可以吗?”
女人脸上的神情林维伦太熟悉了,这种如果对方不接受,就会陷进巨大的自我怀疑与自责懊恼的表情…
他点点头,“好的,那么麻烦了。”
女人这才松了口气,提起裙摆去了厨房。
炸土豆就是盐粒洒在土豆块上,又咸又干,吃下一口,感觉嗓子被粗盐粒磨了一变。
但果皮汤却意外的好喝。
女主人用的是最简单的橙皮和葱头,可能因为客人的关系,还加了一点点三叶草花蜜,味道清香甘甜,很好的温暖了空荡荡的胃。
一顿简单早餐似乎让罗宾逊彻底放下了心,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僵硬了。
不过他确实幸运。
不,应该说,他的细心和负责救了自己。
因为采取措施真的很及时。当罗宾逊发现鹅群不对劲时,第一时间就将出问题的鹅单独隔离,这导致病毒尚未大面积传播,就被兽医截断了。
一个半小时后,他的鹅舍竟然抢救出来近三分之二的鹅。
这意味着只需要两三个星期,他就能把损失补全。
不幸中的万幸!
至于其他被确诊感染的,林格特先生给他看了每一只鹅的屁股、喉咙以及腿部,竟然真的全部有问题。
罗宾逊心服口服,“您真、真的太厉害了…只是我还有个问题,”他指着被单独分出来的两只问,“请问先生,那只有什么问题么?”
“哦,”林维伦头也没抬,轻飘飘地说,“这两只,是你的‘账单’。”
账单?
罗宾逊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兽医的意思。
恍惚间,他脑海里蓦地回荡起费迪南德曾在酒馆里大肆咒骂兽医的话。
“那就是世界上最黑心的家伙!不仅收取昂贵的诊疗费,还会把带走的牲畜吃掉!吃掉!”
“我们应该奋起反抗!把这种地狱爬出来饿鬼赶出德纳姆!”
农夫的心脏高高揪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