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因此,魏胜还是强压住怒气,对鱼元说道:“各部兵马有序撤退,军令也已经下达,如今正在逐渐撤出战斗,已然是无法更改了。”
“先是尉迟明月,再是你鱼元,然后是李火儿。若你的旗帜不动,那么李火儿该怎么办?难道要老夫重新传达军令?若是金贼趁机收找兵马,再次猛攻可如何是好?”
鱼元只是拱手不语,而陆游则是显得有些讪讪之意。
他知道这并不是魏胜在呵斥鱼元,而是在为他解释军事。
军令在没有下达的时候,一切都好说,但是下达之后,只能再做一些微调,很难再进行大的更改。
就是因为已经有千百人被军令调动起来,若是朝令夕改,则是对他们的辛苦乃至于生命的不负责任。
所谓军令如山,也自有其中一番道理的。
鱼元眼见陆游没有反驳,也知道终究无法改变军令,只能道一声保重,随后拍马离去了。
而魏胜则是拄着长刀望着营寨之外的金军阵势,片刻之后发现陆游依旧在身侧,转身问道:“陆先生先走吧,回到县之后,替我安抚人心,接下来的大战还有的打。”
陆游回望着水门上升起的尉迟大旗:“尉迟明月既然已经率军赶回去了,城中自然也就没什么大碍,早晚片刻都是无妨的,还是让我与元帅共同应敌吧!”
魏胜想了想,却也没有反驳,只是微微叹气:“接下来可能就是苦战了,陆先生可有一诗词以作激励?”
陆游没想到魏胜话题转变会如此迅速,苦笑摇头:“元帅,如今我已经心乱如麻,又没有倚马可就的本事,如何能出口成章呢?”
魏胜同样笑了笑,随后又叹气说道:“是我要求太高了,只不过想到张敌万那厮都有一首绝命词,而我却没有,终究心绪不平罢了。”
陆游没有想过形势会变得如此恶劣,以至于魏胜都要留下绝命词的程度,心中慌乱异常:“元帅,我军只要能安然撤回县城中,不还是可以维持的吗?”
“金贼兵力虽重,却也不可能仓促夺城,只要坚持下两个月,援军无论如何都会抵达的。”
“实在不成,还可以引军向后撤去,无论是符离,还是彭城,都是天下难得的坚城,如何会有生死之祸?”
魏胜看着营寨外的金军再次整队集结起来,缓缓说道:“金贼兵马来的太多,而且都是精锐甲骑,再加上有可以攻破城池的炸药。就会让我军守城之时时时刻刻紧绷,得不到歇息。
如今我军士气遭受打击,若得不到充足休整,是难以野战的。而既然不能野战,则在如此多骑兵的围攻之下,根本难以撤回到符离城中,更不要说彭城了。”
相比于政治能力,陆游的军事能力还是比较差的,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仅仅有炸药一个变量,之前的庙算就几乎全都作废了。
但他还是相信魏胜对于战争的判断,随即咬牙说道:“我军渡河之后,立即截断浮桥,向后撤军,如何?”
魏胜摇头:“此地距离符离五十里,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抵达的。涣水并不是大河,金军可以浮马渡河,只要渡过来三千精骑,我军就会在涣水与汴水之间成为猎物,到时候没有坚城可以依仗,维持不住阵型就是全军覆没的下
场。”
陆游无言以对,随后跺脚说道:“那就只能在死战了?”
魏胜缓缓颔首,无须说道:“也只能如此了,陆先生,我军一定得坚持到大郎结束河北之战,亲率兵马来援才行。”
陆游心中慌乱不定,闻言脱口而出:“虞相公。。。。。。"
魏胜打断了陆游的言语:“可以送出文书求援,然而大宋兵马此时大概与金贼正面厮杀过几场,正是极为疲惫之时,将这边的军情说明白,让虞相公自专吧。”
陆游慌乱点头,正要再问些言语,却听到营寨之外有号角声传来。
金军已经再次集结起来近千兵马,看着旗号足有十二个谋克,沿着刚刚打开的缺口再次攻来。
魏胜将长刀拎在手中,对陆游笑道:“先生,你且在大军之后暂避,接下来之事,就是武人争锋了。”
陆游再次慌忙点头,知道自己在阵前也是碍事,只是躬身行礼:“元帅一切小心,如今元帅一身牵扯天下安危,万万不能出岔子。”
说罢,陆游不再矫情,翻身上马,向后飞奔而去。
魏胜见陆游渐渐远去,转过身来,停止无须,任由夏日的热风将长须吹散。
他随即将所有的政治战略算计全都抛之脑后,望着列阵而来的金军甲士,举起了传承自韩世忠的长刀,大声吼道:“杀金贼!”
五百长刀甲士纷纷高呼:“杀金贼!”
三声即罢,魏胜没有据守已经倒塌营寨的缺口,而是率军奋勇杀出,以居高临下猛虎下山之势,将金军当头的一个谋克撕成了碎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