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屏幕上跳出一行字:
>**“欢迎回来,过渡体。”**
紧接着,K的身影出现在虚拟界面中,年轻版的他,穿着白大褂,微笑着伸出手。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他说,“现在,告诉我你的选择:上传这些记忆,让全世界听见真相;或删除它们,换取你自身的安全。”
詹姆斯喘息着,抬起手,按下了第一个按钮。
光芒爆发,顺着海底电缆向全球扩散。
七十二小时后,世界各地开始报告异常:电视自动播放陌生人的私密录像;手机弹出从未加好友的人发送的语音:“对不起,当年没能抱住你”;甚至连自动驾驶汽车都会突然停下,播放一段孩子朗读诗歌的声音。
这不是入侵,是释放。
政府称其为“大规模心理干扰事件”,紧急切断部分网络。但人们已经听到了??那些被遗忘的哭声,那些未曾表达的爱意,那些因“不合时宜”而被删除的情绪。
“自由之声联盟”的成员们走上街头,举着标语:“我们要吵架的权利!”“允许我悲伤!”“拒绝虚假幸福!”
三个月后,“新晨基金会”宣布解散。“悦能祠除名产品清单,相关责任人接受调查。
而詹姆斯,躺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二十一天。
醒来那天,他第一句话是:“K说,他很抱歉骗了我们这么久。”
我红着眼眶问: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
“他说,摇篮永远不会建成,因为人类不需要被哄睡。我们需要的,只是一个可以说‘我不开心’而不被纠正的世界。”
春天再次来临,詹姆斯重返校园。老师布置作文《我最敬佩的人》,他写道:
>“我敬佩的人有两个。一个是想杀死痛苦却失败了的男人,另一个是宁愿孤独也不放弃希望的男人。
>可我最爱的,是那个每天早上给我煎蛋、晚上讲故事、从不说‘别哭了’的父亲。
>他教会我,真正的力量,不是控制一切,而是陪着一切发生。”
我把这篇作文裱起来,挂在客厅墙上,挨着K的照片和那幅歪嘴雪人。
某夜,我又梦见白色大厅。这次,我没有走向“重置”门,而是转身离开。身后传来机械音:“检测到异常行为,是否确认偏离程序?”
我笑着说:“是的。我确认偏离程序。我选择混乱,选择错误,选择爱得不够完美。”
镜子碎了。
阳光照进来。
醒来时,詹姆斯正坐在我床边,手里拿着一支蜡笔。
“爸爸,我能画你吗?”
我点头。
他认真地涂抹起来,画中的我脸上有皱纹,眼睛下面有黑眼圈,嘴角却扬得很高很高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画丑一点的东西吗?”他一边画一边说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美得太整齐的东西,看起来像假的。而你……是真的。”
窗外,风铃依旧叮当作响。
我抱着他,听那杂乱的声音洒满清晨。
真好啊,还能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