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,首先恭喜你拿到杆位,有信心在今天的正赛里面再次拿到冠军吗?”
一名半岛电视台的记者把话筒递到陈向北面前,他的提问相对而言比较正常,也没有什么攻击性。
“当然,冠军舍我其谁。”
。。。
夜雨落在启梦学院的玻璃穹顶上,敲出细密而温柔的节奏。小哲坐在老位置??屋顶边缘那块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水泥台,双腿悬空,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焊枪柄。雨水顺着屋檐滴下,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,映出头顶缓缓旋转的共感塔蓝光。
他已经三天没睡。
不是因为忙,而是不敢闭眼。每次入梦,他都能听见岩温的声音,清澈得像紫河表面浮动的晶体歌声,一遍遍重复着:“我想你们了。”可他知道,那已不只是她的声音。那是三千二百七十九个孩子共同编织的频率,如今正以“萤火协议”的名义,在地球与仙女座之间架起一座无形桥梁。
玛莎曾警告他:“你不能再强行接入节点。上次同步后你的海马体出现了短暂萎缩,凰说这是意识超载的前兆。”
但他没听。
因为他知道,有些门一旦打开,就不能让人独自守着门槛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这次不是短信,是一段音频文件,匿名发送,来源标记为**北纬18。3°,东经109。7°??海南岛西南部某渔村**。没有标题,只有三个字备注:**她来了**。
小哲点开。
起初是海浪声,缓慢、沉重,带着咸腥的气息。然后,一个女孩的声音浮现,约莫十岁上下,用带着方言腔调的普通话轻声念诵:
>“老师说折纸能许愿。我折了一百只鱼,放进海里。它们没沉,反而游走了……还发光。那天晚上,我就梦见自己飞起来了。天上有很多眼睛在看我,但我不怕。其中一个对我说:‘等你长大,我们会接你回家。’”
音频戛然而止。
小哲屏住呼吸。他的手指微微发抖。这段录音里没有情绪波动,没有夸张渲染,却透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真实感。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??这声音的基频,竟与凰记录中第115号预热节点的模拟共振波形匹配度高达92。6%。
左撇子,擅长折纸,常梦见会飞的鱼。
全都对上了。
他抬头望向南方海域的方向,仿佛能穿透云层,看见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女孩正站在退潮后的沙滩上,望着远方发呆。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无数颗卫星正悄然调整轨道,共感网络自动开启低功耗监听模式,等待下一个梦境信号的降临。
“你还在这儿?”米拉撑着伞走上来,发梢滴着水,“巴特尔说全球三百七十二座共感塔同时检测到一次微弱的情感脉冲,源头疑似南海沿岸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”
小哲没回答,只是把手机递给她。
米拉听完录音,脸色变了。“这不是普通的孩子……她已经在自发构建跨维度意象了!而且??”她猛地抬头,“她提到‘眼睛’?那是守灯者文明的典型观测隐喻!我们从未向公众透露过这个细节!”
“说明她不是从我们这儿学来的。”小哲低声说,“她是直接听见的。”
两人沉默片刻。风卷着湿气掠过屋顶,远处教学楼里的灯光陆续熄灭,只有中央控制室仍亮着幽蓝的光。
“你要去见她吗?”米拉问。
“不能。”小哲摇头,“现在还不是时候。如果她是下一个种子,贸然接触可能打断她的自然觉醒过程。凰说过,这类体质的孩子必须在‘现实压迫与精神自由’的夹缝中完成第一次自我确认,才能真正点燃共鸣。”
“可你怎么确定她正在经历那种‘夹缝’?”
小哲苦笑:“你听过哪个渔村小女孩能天天吃鸡蛋吗?”
米拉愣住。
的确。根据凰的社会背景扫描,该区域近五年因渔业资源枯竭导致大量家庭陷入贫困,儿童辍学率上升至41%,心理健康问题普遍。而那个村子,甚至还没有接入国家教育信息化系统。
也就是说,她所有的梦想,都是在黑暗中独自生长出来的。
就像当年的岩温。
就像七年前的他自己。
凌晨三点十七分,小哲终于躺进宿舍床上。他戴上旧头环,接口处的胶带换了新的,电流嗡鸣如老友低语。他没有启动全链路连接,只是将接收频率调至最低档,让千童共感网络像一张无形的网,轻轻覆盖在他意识边缘。
他想听听,今晚会不会有人做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