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还未见上真正以纪宗海为首的沙省领导班子,这才只是个前菜罢了。
午饭来不及做,程俊卿便安排了外送。在餐桌上余寻光自然地提出他来跟自己一起住,程俊卿知道这件事就算拿去问梁渊华他也不会让自己拒绝,便答应了,同时提出下午先回家去收拾东西。
收拾行李是假,像梁渊华汇报情况是真。
反正不是什么重要消息,程俊卿便没做隐瞒,合理运用语言技巧,说事不说人,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跟梁渊华说了。
不说人,就能隐藏起态度。
此时的梁渊华对他还是愿意施与信任的,“阎家你应该听说过。”
那当然。在程俊卿整理余寻光的资料时就把他背后的人查清楚了。
“能在这样的年纪爬到这么高,当然不止是运气,肯定还有资本。”
梁渊华说,余寻光的背后站了两路人,一路是樊城的阎家,一路便是京市的宋家。
老家伙当即感慨,“不好办啊。”
程俊卿知道自己的本事,在这时说不出愿意为他分忧等热血的话。梁渊华都不愿意在明面上得罪新书记,何况是他?
梁渊华当然也明白程俊卿靠不住,但他仍旧为了表露出翁婿情,关心道:“我把你从纪宗海那儿调走,你没意见吧?”
程俊卿摇头,提前把他找好的借口说出来,“余书记年少有为,跟着他我更能学到新东西。”
梁渊华点头,似乎很满意,“纪宗海再怎么样,他升任后也跟咱们生分了。”
他此处说话间的停顿别有一番意味。
程俊卿明白,这是在暗示他必要的时候,连纪宗海都可以舍去。
真有意思。
想到自己后来还要去跟纪宗海汇报,程俊卿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干谍战的好材料。
这群人,没一个把他当人。
干谍战至少还有个信仰和出路,可他的出路在哪里?
每当程俊卿陷入迷茫,他都会去天台和好友严子龙见面。
把如今的情况稍微道明,严子龙都能看清楚,“俊卿,你该为自己考虑了。”
程俊卿沉默之后,终于说出那句话:“我想离开沙省。”
好友能够逃出泥潭,严子龙自然乐于见到,前提是条件符合,“只要梁渊华和纪宗海倒了,你就可以离开。”
程俊卿心里跟明镜似的,“所以我还需要一个新的靠山。”
严子龙哪能不明白他现在话里的前因后果,“你是说这个新书记?”
其实程俊卿心里也没底,“你说,可能吗?”
“我不太清楚他的为人……”严子龙不愿意让他失望,卯足了劲儿给他出分析,“但是看他过往的经历,他怕是个实干派。你要想投其所好,不仅要表现出实力,路子还得走正。”
“我试试。”程俊卿如今已经稍有明悟,旁门左道终归不是正途。
今天余寻光和阎培熙的关系可给他打了个样。
他在梁渊华面前没人权,余寻光和阎培熙相处时,前者却占据了主位。并且明里暗里阎培熙都在为余寻光说话。
那种肉眼清晰可见的真诚与真心令同样是借他们起势,却落到泥地里的程俊卿惶恐。
他已经在想,或许有时候,“打铁还需自身硬”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。
第一天见面接触,程俊卿的心思已经开始动摇。
第二天,星期一,余寻光来到省务办公大楼,正式上任。
沙省的公职人员哪怕有第一眼没认出余寻光的,也不会不认识程俊卿。都知道程俊卿被调去给新书记当秘书了,所以他跟着余寻光走进大楼的第一瞬间,所有人都接到了消息。
纪宗海坐在会议厅,严阵以待。
8点50分,程俊卿在敲门后,推开了门。那一瞬间,坐满长桌的干部门齐刷刷地望向门口。
一张年轻的,充满朝气的,正气盎然的脸被数人同时记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