狱卒局促地笑了笑,他还是没能习惯这个称呼:“社长客气了,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,连最末等的小吏都算不上,哪能担得起‘大人’的名号。”
接着,他回答起了孟允抒的问题:“目前那些人都还没回来,我们也不清楚他们的走访情况如何。”
孟允抒闻言只好坐到桌前,拿起筷子准备吃饭。
狱卒却并未马上离开,他飞快地环顾四周,蹲下来压低声音对孟允抒说道:“不过,我倒是有个坏消息要告诉您。”
孟允抒心头一紧,连忙将碗筷推到一边,向他点头道:“大人请讲。”
“我听说,在今日早朝的时候,朝中有不少人参奏陛下,说您如今势力日盛,又因先前破案有功,一时得意忘形,目无法纪,竟敢在皇城脚下让报社走水。”
孟允抒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到,这些事肯定是旧党那伙人所为。在他们眼里,她到底有没有犯案并不重要,关键这是一个给她扣帽子的好机会。
落井下石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。
但问题在于,按照许昭的说法,现在皇上对她疑心正重,要是他再被这些人煽风点火,还指不定会作出什么决断。
孟允抒赶紧追问狱卒:“那皇上对此作何反应?”
狱卒回想了一下他听来的情报,转述给孟允抒:“他并未对此事作出评判,但他在听闻这条消息后曾问许大人,对此他有什么想说的。”
孟允抒担心许昭会像上次那样触怒皇上,语气紧张地问:“许郎是如何作答的?”
狱卒抬眼看了看孟允抒,几次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说了实话。
“许大人说,您与他是夫妻,无论他说什么都有徇私之嫌,所以他不应对此发表意见。他相信,最终朝廷和官府一定能查清真相,作出公正的决断。”
说完,狱卒又赶忙补充了一句:“孟社长,许大人一向都是这样大公无私,您别多想。”
孟允抒只是笑着点点头:“我明白。”
许昭作为她的夫君,却不趁着这个机会为她求情或是辩白,反而把自己放在一个事不关己的位置上,还能说出这等大义凛然的话,这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无情。
但孟允抒得知情况后反倒放下心来。在这种时候,感情用事只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糟糕,经历了上次的冤案风波,许昭肯定也明白这一点。
“不过,那些人并没有因许大人的话善罢甘休。”狱卒继续说道,“他们话里话外都在讥讽许大人,有些大人看不过眼就为许大人仗义执言,接着又引来了那些人更激烈的反驳。他们就这样越吵越凶,朝中的几派大臣各执一词,最后惹得皇上大发雷霆,这才止住了纷争。”
孟允抒抓住关键信息问:“皇上发怒时是怎么说的?”
许多人在情绪激动时往往口无遮拦,但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说出心里话。
“陛下说,‘就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,也值得在早朝上争论?’”狱卒复述皇上的话,“他还说,朝中诸臣不知道帮他分忧,整日只顾着内斗,把朝堂上弄得乌烟瘴气。”
孟允抒知道,皇上夹在这新旧两党之间也是左右为难。他每天一睁眼就是上朝,上朝就要听他们互相掐架,想想也挺崩溃的。
从这点上来说,皇上和他们的愿望倒很是一致,巴不得早点结束党争。
不过就眼下情况而言,既然皇上对此事没有采取任何举措,这说明他依旧保持着中立态度,并不完全信任两党中的任何一方。
这对孟允抒来说既是好事也是坏事。
从好的一方面来讲,至少旧党不会像先前的那次事件一样占据上风地位,孟允抒也不用在逆境中艰难反击;从坏的一方面来讲,皇上说她这是小事,也没有表示出任何态度倾向,很显然他并不打算插手此事。这就意味着孟允抒还得蹲上一段时间的大牢,等候县衙的调查结果。
不过,一回生二回熟,相比于上次坐牢而言,这次孟允抒多了几分悠然自得的心境。更何况,她的势力已经比先前壮大了许多,她被无罪释放只是时间问题。
对她来说,当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心神养精蓄锐,等待出狱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