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锋寒光中,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,不是嬴政又是谁?
“大胆赵人!竟敢劫持我大秦太后!”蒙恬对着黑船怒吼道,娮娮听出是蒙恬的声音,更加欣喜若狂,蒙恬来救她,就意味着嬴政知道此事,定是嬴政派他来相救的!
“丞相!我们该如何是好?!”护卫也慌了神。
郭开定了定心神,突然扯开嗓子朝岸边喊道:“秦王且慢!此事另有隐情!”他的声音在河面上回荡,刻意带着几分委屈:“我等奉赵王之命护送太后归赵,怎敢——”
“放屁!”蒙恬怒喝打断,手中长弓已然拉满,“尔等劫持我大秦太后,罪该万死!”
郭开眼珠急转,脸上堆出谄笑:“误会啊!太后她——”话音未落,他突然瞥见嬴政正抬手示意蒙恬准备放箭,顿时汗如雨下,眼见狡辩无望,他猛地转身揪住娮娮的衣领,眼中闪过狠毒之色。
“既然如此”郭开突然发力,竟将娮娮整个人提起推向船边,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,只听“扑通”一声,娮娮已被抛入湍急的河水中!
“快划船!趁他们救秦太后!快划!”郭开的声音陡然拔高,几乎破音,他一把夺过身旁护卫的船桨,木桨在手中疯狂地劈砍水面,溅起的浪花打湿了他扭曲的面容,“快!再快些!若被秦王抓住我们都得死!”
浑浊的河水不断泼溅到郭开脸上,混合着额角渗出的冷汗,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,那双平日里总是眯缝着算计的眼睛,此刻瞪得几乎要裂开。
“丞相,桨、桨要断了!”护卫颤声提醒。
“闭嘴!”郭开反手一记耳光甩过去,“你想死在这里吗?!”
船身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,郭开却恍若未闻,只是魔怔般重复着划桨的动作,仿佛身后有恶鬼索命。
而事实上,比恶鬼更可怕的,是身后那个年轻帝王。
他袖底翻覆的,可是万里河山的杀伐决断,那才是真正噬魂蚀骨的无间修罗。
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娮娮,湍急的水流像无数双手撕扯着她被绑的四肢,沉重的绳索拽着她不断下沉。
月光在水面碎成千万片晃动的银鳞,却离她越来越远。
要死了吗
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时,娮娮*竟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漫上心头。
原来死亡是这样的
耳畔是沉闷的水流声,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纱,眼前的光亮渐渐被黑暗吞噬,一点一点暗沉下去。
娮娮的心跳忽然变得很轻很慢,仿佛整个人正在融进这片幽暗的水域,奇怪的是,她并不觉得害怕,反而有种解脱般的轻松。
万念俱寂,只剩下河水般澄澈的空白。
然而下一瞬,水面骤然被破开!
一道玄色身影如利刃般斩入水中,水面被嬴政的动作搅得翻涌不止,他凌厉的眉眼在幽暗的河水中依旧摄人心魄。
嬴政几乎没有半分犹豫,径直朝她游来,手臂一伸,便将她狠狠揽入怀中。
他的手掌扣在娮娮腰上,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发疼,可偏偏又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,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,炽热得几乎烫人,隔着湿透的衣衫,娮娮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背后胸膛传来的心跳,又快又重,像是要撞碎肋骨。
嬴政单手划水的动作带着狠劲,浪花拍打在娮娮脸上生疼。
他低眸看她,漆黑的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意和更深的东西,像是后怕,又像是失而复得的庆幸。
他的唇抿得极紧,下颌线条绷得锋利,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,可他的动作却极稳,一手揽紧她,另一手划水,带着她往河面游去。
他本不必亲自跳下来的。
他是秦王,是天下最尊贵的人,只需一声令下,自有无数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,可他还是跳了,毫不犹豫,甚至比蒙恬他们更快。
在两人身后,蒙恬五人追击的破水声与郭开声嘶力竭的“快划”喊叫混作一团。
桨板拍打水面的声音像急促的鼓点,惊起岸边栖息的夜鹭,而嬴政始终没有回头,只是把娮娮往怀里又搂紧些,他粗重的喘息喷在她耳畔:“不准闭眼!”
这命令裹挟着炙热的吐息,烫得娮娮浑身一颤。
“咳——咳咳——”娮娮剧烈地呛咳着,冰凉的河水从唇边溢出,混沌的意识终于被拉回现实,她这才发现嬴政的手臂正牢牢箍着她的腰,带着她破开水流朝岸边游去。
他的动作干脆利落,每一分力道都用得恰到好处,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滑落,滴在她的脸颊上。
河岸越来越近,就在即将靠岸时,一个浪头突然打来,嬴政猛地转身,用后背挡住冲击,混乱中她的指甲似乎抓破了他的手腕,嬴政闷嘶一声,将她往怀里按得更紧。
河心突然爆开一声巨响,蒙恬李信五人的长剑劈裂船板,飞溅的木屑在月光下像一场黑色的雪。
郭开跌坐在倾侧的船舱里,看着渐渐合围的蒙恬等人,面如死灰地瘫软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