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开完复盘会,六点左右。有时候有应酬回家就得十一二点了。”
他开玩笑说:“咱这小画城还用得上复盘?一天几个游客不是一目了然。”
李映桥瞪他:“不要小瞧我们好吧,最近可火了。高典和潘晓亮都快成本地大网红了。”
俞津杨笑了声:“是是是,我来给你做行了吧。”
她支着脑袋,反倒有些意外:“真的啊?”
他没再看她,低着头“嗯”了声,“我把甜筒接回家就过来,你要是不介意我直接进来,可以把密码告诉我,我提前做好等你回来,不然六点做的话,要七点多才能吃上饭,太晚了。”
“你工作室呢?”
“哟,您倒是还记得我有个工作室啊,又是猿人又是女团舞的。”
“……”
俞津杨人往沙发后靠笑着说:“本来只是想给甜筒做点符合她年龄的玩具,之前刚做完一批,找了几家工厂在投产,最近也没什么灵感,当给自己放个假了。对了,你让我上来看什么。”
她张嘴就来:“看我看你跳舞。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。”
俞津杨靠在那斜瞥她:“……你不如说你有颗发财树会跳舞。”
她又说:“不信?我真有。”
俞津杨显然不接她招,不阴不阳地笑了声。
李映桥这才下巴指指茶几,“把电脑打开,密码是你生日。”
俞津杨显然是没当真。电脑放在膝上,荧幕的冷光照在他腹部的薄薄白T上,隐约勾勒出腹部的线条,明显感觉他整个人绷直,撇头看她,手指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摁下去:“逗我很有意思?”
李映桥越发觉得逗他真有意思,她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: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
俞津杨才不会上她当,等他真试了,她一定会笑撅过去,然后说你还真试啊?他把电脑扔到一旁,冷声刚要说爱看不看。结果蓦然注意到笔记本的横排键盘上和他生日有关的那几个数字,已经被人摁到褪了色,显然是常用的数字键。
他鬼使神差地就把自己的生日输入进去了,“啪”,密码正确,跳转成功。
俞津杨忽然转头看她,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。嗯?什么意思,李映桥?
李映桥的表情从“惊喜吧!你看我是如此地把你放在心上”的得意,而后变成掰着指头如数家珍地同他娓娓道来:“你知道现在信息盗号有多严重吗?如果你所有的密码都是一个的话,一旦其中有个密码被盗过之后,你所有的关联账号都不安全。尤其是支付密码,所以我银行卡密码是用我妈的,还有梁梅的、朱小亮的、妙嘉、方?、高典的,我全都轮了一遍。这个月轮到你值班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不说荣幸吗?”
“真是荣幸极了。”俞津杨目光转回,看着电脑,懒得和她扯,从小他就玩不过她,“这什么。”
“不认字?”
俞津杨慢慢往下划拉,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,忽然变得严谨而认真起来,一页页往下滑。
李映桥收起笑,也不再逗他,尽管俞津杨认真看资料的样子,有点让她挪不开眼睛,他以前对学习也是这样专注,睫毛会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。
从前,李映桥每次在梁梅家刷题刷累了,一转头,他眼下总是这样,凝着一片不动如山的阴影。她也蛮服他的,怎么能有人刷题都刷得那么心无旁骛。
李映桥正色说:“我之前在北京一家生物科技公司上班,就是国内假肢器械的供应商之一。我做过几家假肢公司的市场数据维护,我听高典提了一嘴,四一哥应该马上要装假肢了。这些东西对你们应该有帮助,但这些资料不能外发,你可以在我家看。”
说完,她从旁边的书里抽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他,“然后这是一家非常小众的器械品牌公司,早几年我帮他们在中国区做过推广,但因为费用太昂贵,很多人被费用劝退了。我做过很多市场回访,这家的用户满意度是最高的。
“不过目前只有一线城市还有医疗机构。我比对过,同价位的很多大厂康复团队没有他们精细,而且他们的接受腔舒适度最高。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一下。这家假肢器械品牌的副总,你也认识。”
“谁?”
俞津杨说完才发现自己嗓子忽然紧得有些沙哑,好像一只冬眠的动物,忽然被一阵轻柔的风吹醒,还带着混沌的睡意,眼里却被直射进阳光,干涩地张不开嘴,心却先化开了。问完他就想到了,他俩共同认识的人,在北京本来就没几个:“是方??”
李映桥重重点头,喝了一口水:“bingo!??才是最牛的!”
“你俩都牛。”俞津杨说完,就靠在沙发上背半天没讲话。片刻后忽然侧过脸,那沉甸甸的目光好像暴雨后的香樟树,枝叶摩天地生长,根系却不断往更深处去。他看着她郑重其事说:“谢谢。”
李映桥微微倾身,毯子已经从她腿上滑下去,她任其掉落,径直去勾住他坚实的后颈,慢慢捧住他的脸:“不表示一下吗?”
他脸颊两侧温度不由自主地开始攀升,眼神被迫直视她的,直到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。李映桥的眼神从他的眼睛上一寸寸下滑,最终不容置喙地停在他的唇上。
他呼吸微微一滞,视线也有些不受控地落在她的唇上,她的嘴唇好像是湿的,俞津杨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她刚刚喝得是他的那瓶水。
和多年前那个只有一盏青柑桔色的路灯夜晚不同的是,他能清晰看到她的脸,能清晰看到她的眼睛。还有她眼神里湿漉漉的好奇以及竭力绷紧的镇定,都在他眼里纤毫毕现。在不可遏制的心跳中,一寸寸甚至不那么游刃有余地刮过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