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头望了望天。
真奇怪,明明烈日高悬,没有一丝风,也不见一朵云,却有种沉闷的、风雨欲来的昏暗感,像黑色纱幕,笼罩在宅子上方。
*
天舟。船屋。
蔺青阳坐在软榻上,微偏着头,苍白瘦削的手指拿起一样样物件,将它们放归原处。
他的神情隐有几分恍惚,时不时要抬手掐一掐眉心,强行令自己清醒。
船屋一寸寸复原,好似时光倒流,覆水能收。
他喉结微动,耳畔又一次幻听她的声音。
大约是知道他冰冷伤重,随时都有可能死,她不跟他吵嘴了。
她乖乖坐在他对面,嗓音轻而温柔:“蔺青阳你是真不要命啦?这些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。”
他道:“你用过的,不一样。”
她不信,随手拿起案桌上的东西,左左右右翻看:“我用过也没有不一样。”
蔺青阳放空视线,幽幽凝视面前虚幻的身影。
她死了,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痛苦感受。
就是心里空。
那是一种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填补的空洞。
就连杀人也意兴阑珊。
这些日子旧伤叠着新伤,身躯又冷又重,甚是无趣。
好歹是把遗物找齐了。
他该回到摆满她旧物的房间,随便躺在哪里,睡一个长觉,醒,或者不醒,都无所谓。
他极慢极慢地眨了一下眼睛,哑声笑道:“般若,去吧,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了。”
“行吧。”她学着他的样子说。
然后她笑吟吟放下手中白玉瓶,化成细碎光点,在他面前消散。
蔺青阳将视线投向窗外。
随手拿起她刚放下的白玉瓶,单手拨开瓶盖。
“叮。”
他给她的药瓶自然不可能进水。
他反手想要倒出药丸。
动作忽然凝固。
白玉瓶中,空无一物。
“吃了?”他微微蹙眉,旋即否定,“不。没有。”
她身上的不死药确实发作了。
所以……她不是弄丢解药,而是丢了一只空瓶子。
为什么她要故意扔掉一只空瓶子?
那枚解药,去了哪里?
他阖上双目,眼角掠过一抹冷静到极致的寒光。
记忆画面倒流。
“不对……不对……还是不对。”
忽一霎,时光定格,眼前浮起她满是碎星的眼睛。
凤天鼓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