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他懒懒挥了下手,哑声道:“棋子废了,送他去该去的地方。”
探子心中惊跳,脸上不敢显露,低声应是,快步退下。
心说:这颗棋子埋在南戟河身边已经许多年,探得一次秘密消息,竟就被弃了。
探子离开之后,书房中的空气渐渐阴冷下来。
“流落在外的私生子,南念一?”
蔺青阳缓声自语。
“啊,”他轻笑,露出森白的牙齿,“他是宣家的人。宣家的男人,与我的般若,走那么近。”
几根冰冷修长的手指覆住眼睛,他勾着背笑出声来,笑得双肩乱抖,身体前后摇晃。
指缝之间,隐约透出几抹幽冷漆黑的光。
*
炎洲。
南般若踏进藏书楼之前,下意识转头望了望天空。
不知道为什么,近日的天色总让她有种不太好的感觉,仿佛风雨欲来。
“阿兄,”她眉头微蹙,“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消息?”
南念一从案牍间抬起一双清秀凤目。
“奇怪?”他沉吟片刻,将近期的消息逐一排查,“来福死在狱中,父亲对外说是病死。”
南般若懂:“阿父杀的,不奇怪。”
南念一又道:“当日跟随父亲进入牢狱、见过来福的都是老人,事后有两个突然失踪,生不见人死不见尸。”
“哦?”南般若挑了挑眉,“难道是听见了不得了的事情,不惜暴
露身份也要传递消息给自己的主人?”
她思忖片刻,摇头,“也不奇怪。”
南念一问:“般若是想听什么样的奇怪消息?”
南般若叹息,托着腮,拖声拖气道:“我也不知道啊——”
她恹恹垂下眼睛。
南念一觉出细微异样,唇角紧抿,沉声问:“和姓蔺的有关?”
她没点头也没摇头。
南念一心道是了,放下手中的笔,认真道:“放心罢,你诈死之事,就连北斗几位叔伯都不知道,绝无可能走漏风声。”
南般若颔首,语软温软却坚定:“只要蔺青阳相信我死了,那就不会有事。”
若是他知道她没死……恐怕藏到天涯海角也无用。
“他信得很!”南念一冷笑叹息。
蔺青阳都把自己弄成了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,形销骨立,终日穿着白麻丧衣,偷空了她的闺房,大张旗鼓掏了郊外一处荷塘,据说还在疯疯癫癫到处找她的“遗物”。
这种事,说出来平白污了她耳朵。
不过是些疯事,也算不上奇怪。
南念一微笑安抚:“蔺青阳伤重,实力大大折损,眼下是他躲着父亲。若是此刻有机会与他狭路相逢,凭父亲全盛的实力,定能将其斩于刀下。”
探子原话说得更加严重——蔺青阳已是油尽灯枯、强弩之末。
“般若,那厮是必死的人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她笑吟吟挽袖帮他磨墨,慢条斯理道,“阿兄,我知道你在担心我。阿父阿母那么忙,从小到大,就你跟我待得最久了,我有心事都瞒不过你去。”
南念一眸光微震:“般若……”
她眉眼弯弯:“阿兄,心悦一个人,和想要他去死,一点儿也不冲突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