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可以,为什么不呢?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,难道要永远防备、永远猜忌吗?”雁翎抬眸,认真极了,“二郎,你只答应我这一回,好不好?以后什么我都依你。”
很奇怪,贺庭州此刻微微有些失神,但又隐隐有些烦闷。
——她在拿感情讲条件,但他竟真的被蛊惑。
贺庭州盯着她的眼睛,沉声提醒:“你二哥曾率人劫囚车。”
“可是,可是……”雁翎也知道,这是触犯律法,她小声道,“当时不是没抓到人吗?怎么能断定劫囚车的一定是他呢?俗话说,捉贼捉赃,二郎你若真的确定,肯定一早将他送到大理寺狱了。”
贺庭州眉梢微动,语速极缓:“你怎么知道他不在大理寺狱?”
“我猜的。”雁翎如实回答,并摆出有力证据,“我几次问你,他还活着吗?你说,你不想在我们成婚当日大开杀戒。如果真的在大理寺狱,你不会这么回答的。”
——这会儿坦诚,不是玩心眼的时候。
雁翎毕竟还在病中,说话多了一会儿,嘴唇便又有些干了。
贺庭州视线微移,踱至桌边,斟了一杯茶递给她。
雁翎这会儿手上没戴锁链,但仍不伸手去接,而是像往常那样:“你喂我好不好?”
贺庭州没说话,依言喂她喝下。
雁翎喝完水后,又亲了亲他。
她知道,他很喜欢二人亲密。但今天,他并未加深这个吻。
“二郎,我刚才说的……”
“你想让我怎么做?”贺庭州打断了她的话,神色冷静。
雁翎心中一喜,猜想他此刻已有些松动,连忙说出自己的打算:“也不做什么,放了我二哥他们,让他们把藏宝图带走,从此以后我就……”
不等她说完,贺庭州就极其自然地接道:“从此你留在我身边,全心全意?”
雁翎没有回答,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总感觉他这话
里隐隐带了一些嘲讽的意味。
贺庭州又笑了笑:“把藏宝图给他们,然后呢?他们取了宝藏,亡命天涯?还是招兵买马,试图复辟?”
雁翎有些怔忪:“什么?”
她眨了眨眼睛,后知后觉想到“复辟”的意思,奇道:“永昌帝不是死了吗?怎么复辟?而且他也没后人。”
“民间传闻永昌帝尚在人世,还有不少人打着他的旗号生事……”
“不可能。”雁翎脱口而出。
贺庭州反问:“你怎么知道不可能?”
雁翎有些固执:“我就是知道。”
贺庭州静静地看着她:“是么?”
雁翎本不想细说这一节,但此刻好像还是讲明白更好。
定了定神,她轻声道:“我义父亲眼看着他过世的,我当然知道。若不是这个原因,义父也不会知道藏宝图下落。”
——别人不知道,雁翎可是再清楚不过了。四十八年前,永昌帝确实没在大火中丧命,但也和行尸走肉差不多了。从此游荡人间,以一个苦行僧的身份。
直到那一年,他被义父找到。老迈的僧人谈起过往,恍若隔世,声称最不住的是因拥护他而被牵累的旧臣遗孤。因此在生命的最后关头,他道出了宝藏的秘密,希望那些金银财宝可以帮助那些人。
雁翎坐在床上,眼睛盯着不远处跳动的烛焰:“我不知道打着永昌帝旗号行事的是什么人,但我很确定,义父他们没有这个心思。他亲口和我说,他只想结束永昌旧臣遗孤的困境。二郎,你先前问我,是不是取了宝藏后,亡命天涯?我想,大概是的,我义父就是想用钱财打通关节,最好带着那些人离开流放地,从此隐姓埋名,过普通人的生活。”
——其实,这已不仅仅是义父的希望,也是她的。
房间里安静极了。贺庭州叹一口气,伸臂抱住了她。
“二郎,你能不能高抬贵手,放过他们?”雁翎语气中有遮掩不住的祈求。
贺庭州没有回答,他的心情格外复杂,好一会儿才道:“你和我说这些,不怕我去告发吗?”
雁翎闻言,心里咯噔一下,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。
糟了,她只想着坦诚一些,想着以诚心来打动,先前竟没想过这一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