郦太嫔又说了一回,只觉得口干舌燥的,待与姐妹们散了后,她叫来身边的大宫女,歇着气儿道:“说了一日,可把本宫累的,晚膳去膳房叫上好酒好菜来。”
“娘娘辛苦,可今日□□奴婢听着都揪心,怕是说得有些过了,要是谁告密到皇后那里去了,只怕,只怕……”
郦太嫔摆摆手:“告密又能怎样?本宫可不怕她!”
直到晚膳十分,那大宫女往膳房去了一趟,却是两手空空的回来。
“怎么回事?这都什么时辰了,本宫的晚膳还没做好吗?”
大宫女沮丧地摇摇头:“太嫔,膳房的管事说,今儿个没咱们宫的饭。”
“那其他宫呢?”
“都有,唯独咱们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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郦太嫔“噌”地一下站起身,扬起手想要发怒,又发不出来,转而是一股慌乱的情绪。
膳房没那么大的本事,敢不给她堂堂一个太嫔饭菜,只怕她这是被皇后报复了。
她今日叫来后宫姐妹大肆嚼皇后舌根,虽说有两个应和着她说话的,其余几人却是一声不吭,她忽地咬牙切齿,暗觉自己是真傻,当即整张脸的唰的变成雪白了。
这时四皇子赵沱下学回来,到他母妃跟前儿端端行了一礼:“母妃,儿臣下学回来了,咱们几时用饭,儿臣肚子有些饿了。”
郦太嫔看向大宫女,那大宫女仍然两手空空地摇头。
她一张脸青了又白,这才从心底里升上一股恐惧,皇后若要针对她,她竟毫无办法,皇后的确如她所料,性情温柔,不是什么恶毒之人,才叫她胆敢放肆冒犯,可叫她母子俩这样饿上一顿,真是好可怕的下马威啊。
她伸手抱着儿子,心里终于后怕起来,更不知该如何同儿子说:“母妃惹了皇后,咱们娘俩今晚没饭可吃了。”
晚上饥肠辘辘地躺在床上,忍不住捶床大喊:“皇后!好狠毒的女人!”安静下来,越想越憋屈,越想越苦闷。
翌日天光大亮,六岁的五公主由奶娘牵着送到坤宁宫来。
张贵妃由太上皇亲自下令,前两天灌了鹤顶红给送走了,三皇子赵渊则被下令终身幽禁在皇陵,其妻妾一并幽禁在此。
五公主赵漪尚且年幼,太上皇不仅没迁怒于她,对这个小女儿倒还颇为疼惜,封她为宁和长公主,交由皇上和皇后抚养。
别看他嘴上说不完皇后的坏话,托起孤来,倒是信任得很。
赵清与赵漪自幼关系还行,五公主粉雕玉琢,冰雪聪明,继承了贵妃的美貌,很会讨人开心,赵清又是个温和性子,待谁也是笑着的,因此赵漪每次见他也很是亲热。
她母妃和三哥的事情下人有意瞒她,这回奶母把她送到坤宁宫来,她一张脸也是灿灿笑着,一来就往赵清怀里扑去了。
“大皇兄!”
赵清刚下朝过来陪皇后,身上还穿着明黄缎绣十二章纹的龙袍,垂落玉阶,日月星辰、山龙华虫以金线盘绣,蟒纹张牙舞爪的攀附袖口,头戴冕冠,垂落的玉藻半掩眉眼,愈发衬得眉目威严,腰间玉带板上镶嵌白玉,尽显帝王威仪。
他伸手一把提起赵漪抱在怀里,朝皇后倾身过去。
尹采绿见着小女孩儿笑得一脸温婉,真漂亮的孩子,从头上摘下一支流光溢彩的金钗逗她:“你好呀,这个送你,好不好?”
赵漪拿过钗子,笑得甜:“谢谢皇嫂。”
尹采绿忍不住刮了刮她鼻子,把人护着往屋里去了。
虽已时至暖春,屋子里却还烧着炭,香炉里又熏着香,整个屋子暖烘烘、香喷喷的。
依着皇后的喜好,坤宁宫被布置得精致华美,茜纱窗、湘妃竹帘,鎏金的蟠螭纹香炉。迎面一架紫檀嵌螺钿打屏风,上嵌各色宝石拼成“百鸟朝凤”图,翡翠作羽、玛瑙为翎,倒比真真的鸟儿还灵动三分,光是这一样物件儿,就让小公主看花了眼,金币她母妃宫里的陈设还要豪奢。
心想:这外头来的小皇后真是气派嘛。
明间摆着海梅木嵌珐琅的多宝阁,博古架上错落陈列着汝窑天青釉瓶插着白梅,冰裂纹里沁着雪色、成化斗彩鸡缸杯。最上层供着一尊白玉观音像,光晕柔润。
再往东次间去,一架贵妃榻上铺着猩红洋罽,靠背处叠着累丝嵌宝的云锦靠枕,石青缎面上用孔雀羽线绣着缠枝纹。榻前矮几摆着鎏金錾花手炉,炉盖镂空雕着缠枝葡萄。西次间悬着软烟罗帐子,银红底色上绣着并蒂莲,帐钩是赤金打造的双鸾衔珠样式。
再看墙面上糊着洒金粉蜡笺,几幅字画悬挂,又有一只鹦鹉站在架上,歪头不停叫唤着:“娘娘万安,娘娘万安。”
赵漪看得目不转睛,两手拢着赵清的脖子,指着那鹦鹉道:“大皇兄,这只小鹦鹉好可爱,可以送给我嘛?”
尹采绿耳朵尖一动,这鹦鹉是善和从琼州来的商队里给她寻摸来的,她喜欢得紧,倒不愿意送人呢。
赵清抿唇摇头:“不能呢,这是你皇后嫂嫂的鹦鹉,你若喜欢,皇兄另找人给你寻一只来。”
赵漪扭过头,眼珠子一转,又向尹采绿身上看去,表情做得十分讨好:“皇后嫂嫂,可不可以把鹦鹉送给我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