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的电动三轮车载着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,载着她一整夜的辛劳和沉甸甸的生活分量,朝着初升的太阳稳稳驶去。
她的背影,在清晨清澈的光线里,逐渐缩小成一个坚韧的点,如同投入生活洪流中的一颗石子,微小却执着。
顾时野依旧贴在窗玻璃上,额头那片冰凉已麻木,玻璃上留下了一小片被顾时野呼吸染白的模糊水雾。
花园里空了,只有她的背影刻在顾时野眼底。身体深处,那团病痛的火还在不知疲倦地烧着,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也未曾减弱分毫。
可那一锅她熬煮了整夜的心血,那滚沸翻腾的浓香,竟依旧顽固地萦绕在顾时野感官的荒原之上。
顾时野病弱的身体里,此刻唯独剩下这一缕热切而执拗的香——它飘荡在麻木的鼻息之间,烙印在空洞的胃里,更沉甸甸地压在顾时野无力的心上。
那香气并非来自嗅觉的捕获,它源自心底最深处被唤醒的感知。那锅中熬煮的,何止是香料与肉块?
分明是她未曾言说的守护,是她以汗水代替叹息的告白,是她用深夜的炉火,在命运沉重的砧板上,为以后的日子一刀一刀细细切出的温热盼头。
这香气,是穿透病痛阴翳的光束,是顾时野这扇生病的窗内,能触摸到的、带着烟火体温的太阳。
顾时野内心的戏还没有演完,安绮就回来了。
安绮走进房间,见顾时野站在窗边,看着还摆着的药:“你还没有吃药?怎么不吃?”
“我还没有吃早点呢?”
“下楼吃,还是在房间吃?”
“下楼吃。”
“还是先量一□□温,你有点低热,不知道现在烧退了没有,好点了没有。”
安绮边说边手轻柔地覆上顾时野的额头,另一只手熟练地捻起体温计,递给顾时野。
“我见你出门摆摊了,怎么就回来了?”
“江柚要拍出门摆摊的视频,早上光线好,所以要提前拍。”
“意思拍好了又折回来。”
“是啊!卤肉要慢慢卤,才刚刚放进锅里拍就出门,都是拍摄需要。”
“原来卤肉这么辛苦。”
“干什么不辛苦,你上班当总裁也辛苦啊!”
“但不像你这样辛苦。”
“其实我摆摊直接在空间里加工就行了,这样子加工太辛苦了,以后别弄这样子的拍摄了,累!”
“是啊!我看着都累,以后别拍了,你高兴就好。”
几分钟后,安绮微蹙着眉,专注地凝视着水银柱的刻度,那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,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。
“38。1,还有点低热,还是先吃药再吃早餐吧,楼下人有点多。”
顾时野嘴角荡漾起笑意:“好。”
安绮和顾时野下楼的时候,楼下热闹非凡,顾长安也回来了,安石岩和傅博娅也在,陈小蓝和肖云溪坐在一起。
花园里江柚和她的拍摄团队也在,肖鹏和林琳也在,好像在说着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