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悬浮座椅上的伊薇尔,一把抓住她的肩膀:“伊薇尔向导,发生什么事了?矿主怎么就进手术室了?他可是S级哨兵!什么人能把他打成这样???”
“埃利奥,先松手。”以诺紧随其后,高大的身形带来一丝沉稳的压迫感。
他先是安抚地拍了拍埃利奥的肩膀,随即转向伊薇尔,金边眼镜后的眼眸里满是温和,关切道:“伊薇尔,你还好吗?”
“我很好。”伊薇尔点了下头,声音平直得像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,“他中毒了。”
“什么毒能毒倒一个S级?”埃利奥难以置信地大喊。
就在这时,“叮”的一声,手术室的金属门向两侧滑开,一名穿着无菌服的医生走了出来。
埃利奥立刻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:“医生,怎么样?怎么样?矿主,我兄弟他醒了没有???”
医生摘下口罩,神情凝重:“芬里尔少爷体内的毒素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型号,成分极其复杂,具有强烈的神经破坏性和细胞溶解性,目前注入的广谱血清和常规解毒剂……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。”
“什么叫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?你们专业一点好不好?”埃利奥的眼眶都红了,他抓住医生的手臂,声音都在发抖,“他都还没成年,一次像样的星际旅行也没享受过,他不能死!”
“朱利尼亚少爷,请您冷静!”医生挣开他的手,“我们已经成立了最高级别的专家组,正在对芬里尔少爷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研究!我现在马上也要过去。”
“好好好,你快去快去,我送你过去。”埃利奥连连点头,一路推着医生快步离去。
以诺沉吟片刻,对伊薇尔说:“我也去看看。”
说完,他便转身离去,却敏锐地察觉衣摆坠了点可以忽略不计的重力,低头一看,少女纤细的指尖捏着他西装衣角,仿佛一片黑幕上落了点素净的雪,白得扎眼。
眉峰几不可察地一皱,以诺柔声问:“怎么了?”
伊薇尔想说什么,可说不出话来,只能摇摇头,松开手指。
少女看起来可怜极了,好比一只浑身湿透的流浪小猫,瘦瘦巴巴的一小团,就该摸摸她,把她抱进怀里用体温烘烤。
以诺垂在身侧的双手往后挪去,互相抓住腕骨,指尖用力到陷入皮肉,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彼此把手伸向不该碰的人。
他草草安慰了几句,转身迈开长腿,头也不回地向走廊尽头走去,高大的背影被灯光拉长,仿佛一堵沉默而坚硬的墙,左手尾指上的素环划过一线银光,一如他本人,冷静,克制,又带着无法揣测的神秘疏离。
伊薇尔孤零零地坐在长廊边,一束阳光穿过墙上的智能玻璃,落在她头顶,暖融融的,像谁温软的手轻轻抚过。
芙蕾雅……
……
……
询问过护士后,伊薇尔走进病房。
圆柱形医疗舱横亘在房间中央,索伦纳浸泡在淡绿色的修复液里,露出一张年轻锋利的脸庞。
那些扭曲的青紫色血管从他的脖颈一直蔓延到额角,让他看上去像一件即将碎裂的黑暗艺术品。
各种生命监测的管线连接着他的身体,屏幕上一条条数据在无声地跳动。
伊薇尔俯身弯腰,将脸颊轻轻贴在冰凉的医疗舱外壁上,浓密的银睫缓缓覆下,遮住空无一物的眼底,唇瓣轻启,吐出一串神圣而虔诚的祷文:
“慈爱的父啊,诸天颂扬您的圣名,穹苍述说您的荣耀,求您看顾索伦纳……”
她的声音很轻,仿佛一片雪花悠悠飘转,落在结冰的圣湖之上。
“……求您的杖拨开死荫的迷雾,使萎缩的血肉苏醒如春草,溃败的细胞归回本位,朽坏的经络重获生机……”
索伦纳的意识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黏稠黑暗里,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,不断地往下沉,往下沉。
他拼命向上挣扎,但四肢像灌了铅,每一次划动都无比艰难。
黑暗,到处都是黑暗。
他怎么也游不出去。
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刹那,不远处,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白光。
他用尽最后的力气,朝着那点光游去,在光晕之中,他看到了一张模糊的少女面容。
银色的发丝,清冷的眉眼,淡粉色的唇瓣一开一合,好像在对他说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