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安醒来时,窗外的天色已经染成了昏黄,山间的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,沉沉地压在窗棂上。
她动了动手指,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,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酸痛,连抬手的力气都几乎没有,这哪里是被车碾过,分明是被碾碎了又勉强粘合起来的疼。
意识像是沉在水底的碎玻璃,一点点拼凑起来。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浴室里,温热的水顺着瓷砖往下淌,她被余砚舟按在冰凉的墙壁上,后背抵着不断涌来的热水,眼前是他布满欲望的脸,左耳的菱形耳钉在水汽里泛着幽蓝的光。
后来后来她实在撑不住了,只记得喉咙里溢出的呜咽,还有彻底失去意识前,他箍着她腰的手臂突然收紧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原来不是错觉,是真的晕了过去。
秋安侧过头,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,旁边还有几瓶药膏,大概是阿姨进来过。她想坐起来喝口水,可刚一用力,小腹就传来一阵坠痛,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,又跌回床上。
被子滑落下来,露出肩头和手臂上暧昧的红痕,有的已经变成了青紫,像落在雪地上的梅印,触目惊心。浴室里的水渍大概早就干了,可她仿佛还能闻到水汽里混着的沐浴露香,还有他滚烫的呼吸喷在颈窝的温度。
“唔”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,眼眶忽然就红了。不是因为疼,是因为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,她像砧板上的鱼肉,只能任由余砚舟摆布,连晕过去都成了奢侈的喘息。
窗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夹杂着远处山涧的流水声,明明是宁静的傍晚,却让这空旷的房间显得愈发孤寂。
秋安平躺在床上,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石膏花纹,余砚舟的话像淬了冰的钢针,一根接一根扎进脑子里。
“乖乖的生个孩子。”
“生完后我可以考虑让你见你的家人。
,要是真的怀了孩子秋安的指尖猛地攥紧床单,指节泛白。她才十八岁,大好年华才刚刚准备开始,可现在,有人要把她的人生折迭起来,塞进这栋别墅的围墙里,用一个孩子捆住她的手脚。
到那时,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?还能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当前局势,看青青在笔记本上画满涂鸦吗?还能周末回家帮奶奶择菜,听弟弟炫耀他又考了全班第一吗?那些琐碎又鲜活的日常,此刻想起来竟像褪色的老照片,模糊得让人心慌。
如果有了羁绊,自己还会坚决的回现实世界吗?可那边的家人怎么办,现实世界的自己现在还生死未卜。
眼泪浸湿了枕套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,她抽噎着摇头,一遍遍地在心里说“我不要”,可这叁个字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。
她知道余砚舟说得出做得到。他那双总是覆着薄冰的眼睛,说“你逃不出去”时,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。
而那句“生完可以考虑见家人”,更像悬在眼前的胡萝卜,明知是诱饵,却让人不敢不盯着。
秋安哭得浑身发软,直到嗓子发疼,才渐渐停了下来。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,山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她望着黑漆漆的窗户,忽然觉得很冷,比在地板上发烧的那个夜晚,还要冷得多。
秋安躺在床上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的褶皱,脑海里像有根弦绷得快要断裂。绝望中,她忽然想起那个沉寂已久的系统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再次试探着唤了一声:“系统”
声音刚出口就碎了,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:“我不要怀孕,我还要回去,我家人还在等着我”
空气里只有她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在回荡,系统没有任何回应,像沉入深海的石子,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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