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秋冷笑了一声。
薛遥知看沈翊和玄漓半天都没有动作,她不得不问:“沈大夫,玄漓,你们能说说这一切,都是怎么回事吗?”
“我与玄漓,在荒城邂逅……”沈翊慢慢的开口,向来平静的声音,流露出哽咽。
那时他还是少年模样,意气风发。
玄漓彼时已经在荒城待了好几百年的时间了,按理说来到蛮荒之地的,都是罪大恶极的魔种,而玄漓不一样,她天真单纯,笑容明媚如春光。
他见她,几乎是瞬间,挣脱了巢禄带给他的阴霾。
沈翊不止一次的对她说:“玄漓,你和荒城的其他魔种都不一样。”
“我们都一样。”玄漓掰着手指头和他数:“我出生在这里,已经三百四十九年了。爹爹告诉过我,在魔种眼中,这里是怎么样的地方。”
“可是不是所有留在蛮荒之地的都是恶人。是有些恶人,来到了蛮荒之地。”
“这片土地,从来都不是罪恶的。”
“不一样。”少年沈翊执拗的说:“你不一样。”
在他的眼中,在他的心里,玄漓都是特殊的。
少年不会诉说那朦胧的情愫。
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九十七日快乐的时光,第九十八日,玄漓严肃的对他说:“沈翊,我要离开了。”
玄漓没有解释什么,甚至都没有给沈翊追随她的机会,在当天的深夜,她便闯出了荒城,那扇沉重的大门,敞开着,送她离开。
沈翊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,他只是永远的失去了她的踪迹。
百年间,沧海桑田。
沈翊又见到了玄漓,只是他已经垂垂老矣,她虽仍是少时模样,却魂体透明,已死去多时。
钟离寂不为所动,谁要听沈翊的爱情故事了,没点意思。
薛遥知倒是听得非常认真,眼眶都跟着红了。
钟离寂指了指玄漓:“你说。”
“我……”玄漓张了张嘴,她的目光不再落在沈翊身上,她凝视着这片死亡与生机的土地,诉说着她的所有。
玄漓出生在荒城。
她的父母都是被流放入蛮荒之地的魔种,他们在荒城中邂逅,然后有了她。
他们在这里平凡而幸福的活着。
直到名为巢禄的魔种出现,荒城的很多魔种都认得他,谁会不认识这位德高望重的魔将呢?
然而他是他们灾难的开始。
虽然在荒城里他们用不了灵力,但灵力融入筋脉与骨血中,让他们身体强悍,寿命悠长。
巢禄是邪修,他将魔种炼化成了一枚又一枚的人骨贝壳。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蛮荒之地禁制的构造,将蕴藏着灵力的人骨贝壳当做灵力供给的容器,改变了禁制,将其变成了所谓的聚灵阵。
不断有魔种失踪引起了他们的注意,他们发现了巢禄的阴谋,却无力抵抗。他们生活了这么久的荒城,成了地狱。
有魔种将目光放在了荒城之外,然而荒城的城门紧闭,只许进,不许出。
无数的魔种付出了鲜血的代价,前赴后继,用生命推开了那扇大门,自此之后,那扇门不会再阻拦任何想要离开荒城的人。
沈翊听到这里,神情怔然:“原来不是这座城生出来灵智吗……”
是想要逃离这片地狱的先辈意志,用生命与鲜血,改变了那扇门。
玄漓的声音艰涩:“荒城里是地狱,荒城外或许还有搏一搏的机会。”
有从幻境中挣脱的先辈,跌入流沙,来到了这片天地,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直到一位年迈的魔种,说起了那个关于灵脉的传闻。他们这才明白过来,这无处不在的海市蜃楼,其实保护的是脚下的灵脉。
他们离不开地狱,与其在荒城里成为邪器,不如将一身骨血奉还灵脉。
或许有朝一日,会有继承了他们意志的后辈,揭穿巢禄的真面目,还荒城一个太平。
无数的魔种就这样自愿死在了灵脉中。
而荒城里,针对魔种的屠杀还在继续,巢禄要续命,此时他所得的灵力,还远远不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