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俊:“可这个……您不是说不妥当吗?”
“不妥才好。”阿夜低声道,“我等着。”
*
这次带来的东西很多,足足有好几马车,苏妈妈带着侍女们整理了好几日才完。
苏妈妈原本以为庆州一片荒凉,澹园要什么没什么,哪里知道小楼里的东西样样齐全,全是姜菡萏用惯的样式,她带来的这些全派不上用场。
但苏妈妈还是很努力地把带来的东西塞满了小楼。
这天夜里,许南风攻城,阿夜迎战,没有在门外守夜。
苏妈妈再三确认这一点,从层层箱笼里翻出一只锦盒,郑重地交给姜菡萏。
姜菡萏打开一看,里面全是玫瑰糖。
“这是顾先生悄悄交给我的。”明知阿夜不在,苏妈妈还是压低了嗓子,“这里面有两颗里头下了迷药。一颗下给阿夜,一颗下在井水里头给那些玄甲军,咱们就能逃出去了!”
“!”
顾晚章果然有后招!
只是姜菡萏随即想起:“可是,阿夜不怕迷药。”
早在刚被带回西山别院那会儿,迷药对阿夜就不起作用了。
“小姐放心,这药是许侯爷从东夷人那里弄来的,据说就算是一头大象吃了也会晕过去。”
东夷人善驭兽,东夷人的迷药说不定更厉害些。许崇义是乱世枭雄,他说能迷倒大象,应该真的能迷倒。
姜菡萏挑出被做了记号的两颗,剥开糯米纸,仔细闻了闻,入鼻只有玫瑰香,别无其它气味。
无色无味,应该可行。
*
夜晚的战事很快结束。
两边对峙的时间越久,对双方的应战布局就越熟,每一次对阵都毫无悬念。
城外的人冲不进来,城内的人也杀不出去。
两边渐渐陷入僵局。
但庆州最近来了一些新客人。
他们来自北疆,认为天下合久必分,大央气数已尽,世间当有明主,于是带着部下向阿夜投诚,深深渴望能追随阿夜建功立业。
可阿夜一直把他们晾在一旁,从来没有让他们上阵杀敌的意思。
今夜一战,这几日照旧在城头观战,收兵之后,几人跟在阿夜身后,道:“统领威名盖世,所缺者不过是兵马粮草而已。现今我等自备粮草,带着兵马相助。只要统领一声令下,我等便会随着统领全力冲锋,定能将外面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。到时直取京城,登上宝座,指日可待!我等皆愿奉统领为明主,匡扶——”
阿夜蓦然回身,雪亮的刀尖停在他的咽喉,把他底下的话全逼了回去。
阿夜没有开口,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——再多说一个字,就去死。
郭俊给他们找了个台阶:“战事初歇,统领要与我等商议军情,各位请避。”
没人敢在玄甲修罗的刀前说半个“不”字,有玲珑些的忙说自己等人不该打扰,便要退下。
“站住。”阿夜忽然开口,望向那些人身后,也尖一点,“那个,留下。”
所有人都站住了,这些人里面,有领着朝廷俸禄的州郡将领,也有自己招兵买马的富家子弟,还有落草为寇的响马沙匪……他们来处不一,装束不一,身边的随从也是有老有少,有文有武,各各不同。
阿夜刀尖所指的,是一名富家少爷身边的老仆人。
老人头发花白,但腰杆笔直,见阿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,愣住,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。
少爷道:“这是我的老仆,统领要留他作甚?”不由想到关于玄甲修罗的种种血腥传言,少爷开始瑟瑟发抖。
阿夜面无表情:“他不是你家的。”
原本有些慌张的老人忽然一笑:“我还为没人发现得了我,没想到还是给你瞧破了。你小子到底还是有几分真本事。”
老人说着,朝脸上抹了抹,露出一张不怒而威的苍劲面容。
少爷:“……你谁啊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