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管这叫‘挖苦’?”段乞宁湊近他,面颊置于少年的帽檐下,几乎和他鼻尖擦着鼻尖,“那你看见过我‘挖苦’过旁人吗?”
崔锦程放大了些瞳仁,盈盈呼吸纠缠在帷帽下逼仄的空隙,近得好似彼此的心跳都在勾连。
他的睫羽猛然颤动,为段乞宁这句别有深意的话語。
他可不可以理解为,在她心里,他是不一样的。
段乞宁笑而不語,从帽檐下方撤離,崔小少爺倏然扯紧她的手,有些嗔怪地撇过头道:“那我也不是、对谁都摆脸色的……”
段乞宁直接哎呦一笑:“你还真敢说,那我还得谢谢你了?老奴谢小少爺摆脸~”她甚至还夸张地行了个虚礼。
崔锦程耳面一紅,与她相牵的那只掌心里沁出汗液,到底还是小心翼翼地道:“……对不起宁姐姐,我以后不会了。”
“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,谁知道小骗子说话是不是真的。”段乞宁嗯哼一声。
崔锦程望向她诚恳地道:“这次是真的‘真的’!”
段乞宁:“不信,你以后不会怎样,说具体些。”
少年深呼吸一口气,道:“以后不会再生宁姐姐的气,也不会再对宁姐姐摆脸色……”
段乞宁拖长尾调“哦”着:“所以你之前是真的故意摆脸色给我看啊,你真坏啊!”
崔小少爷找补道:“不是的,宁姐姐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好像越描越黑,少年仓促解释道:“我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他涨紅了脸,憋不出话。
段乞宁冷下一个疑问式的“嗯”字,让那少年心头慌乱。
崔锦程心一紧,闭上眼睑,索性湊过去吻了吻段乞宁的唇。
他吻得很轻快,蜻蜓点水一下,帽檐将她的脸笼罩在内,段乞宁的鼻尖缠上他身上的香味。用的还是她为他精挑细选的、钓月娘子的初夏款香皂,小梨花味儿的,很是清透。
那道冷香撤離得很快,段乞宁几乎第一时间抬手按住了他的后颈,继续这个吻。
吻到餍足,她才松手,对上他依旧通紅的面颊。
“其实也没事,”段乞宁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,“偶尔生生气什么的。”更何况,她刚才默许阿潮,本来就是故意的。
故意惹他生气,故意惹他吃醋,借此试探他并从他受伤的表情中获得较为量化直观的“他对她的在意程度”。
段乞宁的内心深處,其实是不信任崔锦程的:如果没有她的“穿越”,男主还是会喜欢赫连晴,这是原著作者既定好的——既然如此,哪怕她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,段乞宁始终觉得男主和女主之间,还是会有条无形的“桥梁”。
不过,有一说一,段乞宁除了在床上会偶尔发疯失控外,在床下她对待男朋友还是不错的。出手大方舍得花錢,该哄着的时候也会柔情蜜语哄着,这一点谈过的前男友们都说好,不然那玉梢公子也不会心存妄念试图让她回心转意。
会吃醋会生气,说明在乎她,段乞宁自然知道,也允许男朋友们在一定尺度内“作”,她心情好会哄,心情不好就晾着。
当然,这个尺度范围限定在哄了有效果,有眼力见,知道见好就收,不要哄着哄着哄不好,蹬鼻子上脸的,把她的耐心和脾气耗尽。
目前和崔小少爷處下来,体感他有些傲娇,是个醋坛子,爱生气,生气了喜欢口是心非说自己没生气的那种。大概是这小子有点雏鸟情节,自打段乞宁的手指进去过后,崔小少爷便对她更为依恋和亲密,从前那种争锋相对的场面再没有过,崔锦程现在属于段乞宁稍微哄一哄能哄好,就算不哄晾着,过一会他自己也能把自己说服,小动作一大堆,会拐着弯儿来地和她求和。
对段乞宁而言,是任还算省心的“小男朋友”。
是以她探手捏了捏少年的脸,岔开话题道:“走吧,去逛逛,不是向往很久了?”
崔锦程努了努腮帮,明明眼里都在发光但面上却矜持寡淡地嗯了一声。
段乞宁哼了哼,懒得拆穿他。
晾州集市人潮熙攘,即便南方这些日子闹旱灾,此处的繁华盛景也被波及到得甚少,街上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。
那少年起初还有些拘谨,探头探脑的,待到段乞宁准他放下帷帽,他将帽子挂在脖间,視线兴奋地穿梭在坊街邻里。
而晾州城的百姓或许不认识从小养尊处优、足不出户的崔锦程,但对段乞宁这么个知名恶霸,到底还是眼熟的。
段乞宁走在大街上,那无疑是人群焦点、视线中心,诸位老百姓的议论对象:
“这不是段大少主吗?”
“带了个美侍?”
“不会是那个名滿京晾的崔小公子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