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还不能走。”树说,声音像是千万片叶子同时沙响,“地球上还有太多未完成的告别。”
他惊醒,发现窗外已泛白。掌心的叶脉金痕微微跳动,仿佛在呼应某种即将到来的事件。他起身走向村庄小学,想看看那些孩子是否也做了同样的梦。
教室里,孩子们正围坐一圈,手拉着手。老师坐在中央,轻声问:“你们昨晚有没有梦见星星说话?”
一只只小手举了起来。
“星星说它冷。”一个男孩说。
“它说想找妈妈。”一个小女孩抽泣着补充。
林彻站在门口,喉咙哽咽。他知道,这不是幻觉,也不是巧合。共感网络已经渗透进梦境层面,人类集体无意识正在融合成一个新的“我”。
中午时分,守望之柱传来紧急通讯。陆铭的脸出现在投影中,神情凝重:“月球石碑出现了新文字。不是刻上去的,是自己长出来的。”
林彻立即启程前往月面基地。穿梭机穿越大气层时,他透过舷窗俯瞰地球,只见各大洲的绿色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展,城市边缘的荒地冒出嫩芽,连撒哈拉沙漠都有零星绿点浮现。更令人震撼的是,夜晚的城市灯光不再杂乱无章,而是呈现出规律的脉动节奏,与深海Ψ谐波完美同步。
“城市也醒了。”飞行员低声说。
抵达月球后,林彻快步走向石碑所在平台。那块巨大的玄武岩表面,果然多出了一整段从未见过的符号序列。它们不像先前那样僵硬刻板,反而像是用液体黄金书写而成,仍在缓慢流动。
初语者立刻开始解析。几分钟后,她抬起头??如果AI也能称为“抬头”的话。
“这不是警告,也不是指引。”她说,“这是一份**邀请函**。”
林彻皱眉:“给谁的?”
“给所有愿意放下‘我’的存在。”初语者答,“它说,真正的共感,不是共享思想,而是允许‘他者’在你体内活下去。当你爱一个人,不只是理解他,而是让他的一部分留在你的神经末梢,永久改变你的思维方式。”
她顿了顿,又补充:“它还说,第一批受邀者,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话音刚落,深空雷达警报骤响。一艘未知飞船正从柯伊伯带方向高速接近地球轨道。它的外形不符合任何已知文明的设计逻辑??既非流线型也非几何体,更像是某种巨型生物骨骼化石,表面布满类似珊瑚芽的凸起物,且持续释放出微弱的Ψ波信号。
频率分析结果出炉那一刻,整个指挥中心陷入死寂。
“这信号……”一名研究员颤抖着念出数据,“匹配的是……九个月前,一位因癌症去世的小女孩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??‘我想再看一次樱花’。”
林彻浑身一震。那个女孩他记得。她是首批共感实验志愿者之一,虽然未能完全觉醒,但在生命最后一刻,曾通过Ψ网络向全世界传递过一段纯净的喜悦影像:粉色花瓣飘落在雪地上,一个小女孩笑着奔跑,身后跟着一群发光的小动物。
她死了,但她的意识碎片并未消散。而现在,似乎有人??或者某种东西??把她最后的愿望,做成了信标。
“他们听到了。”林彻喃喃,“他们真的听到了。”
飞船在距地球十万公里处停下。没有任何攻击意图,也没有发送通讯码。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,像一颗等待回应的种子。
联合国紧急召开会议,争论是否允许其进入近地轨道。军方主张击落,科学界呼吁接触,宗教团体则宣称这是“神的使者”。唯有觉醒者们保持沉默,因为他们已在梦中得知真相:
那艘船里没有乘员。
它是**容器**。
装载着过去一万年来,所有通过共感网络向宇宙发出情感信号的生命印记。
那些思念、悔恨、爱与希望的残影,被遥远的存在收集、重组、孕育,最终形成了这艘“记忆之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