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项掌门,在下现下身无长物,但在下在外还有一处洞府、有一宝囊,也不晓得可否容我先去取一遭?”
项天行眸中厉色似是微不可察的掠过一瞬,但言语中却也无有怒气,只是在好生安抚:
“彭道友莫要太过见外,此番有项某同行,哪里还累得道友出手。道友尽请宽心,万事皆有我在,道友还是好生养伤就好。”
彭道人闻声过后,尽是半句劝说之言都不再讲,连连点头应是。哪似个手头人命能比本应寺伽师的血道上修,这脾气当真乖顺十分。
项天行见得彭道人此状,面上这才稍稍显露出些满意之色,只是他脑海中复又想起来摘星楼主白参弘临行叮嘱,便就未再与后者多做赘述,只是又翻出来数样上等愈伤灵丹,交由彭道人手中,自己则是驾起飞舟往霞泊山行去。
毕竟既是要前往寒鸦山中,自还是从自家地方出发能更周全。
至于是否能寻到路径?这确当是难不倒彭道人这邪修的。
论及与寒鸦山中那些妖校的关系之亲密,便数西南三道无数修士,怕都难寻得出来几个能比彭道人的。
他便是从前未有过从腾文府出行寒鸦山脉的经历,却总也能寻到路子的。
作为白参弘最为信重的弟子之一、又担着摘星楼庶务掌门这么一要害差遣,项天行自是无有可能不对彭道人这等巅峰上修一如所知。
固然后者自得了蒲红谷信重、拜入两仪宗门庭起,便就一直深居简出、少与外人有所交际。
但仅从费尽心力、旁敲侧击得来的那点儿消息项天行亦可看出,这道人一身修为可不是白送来的,仅是会杀人可远远不够,彭道人的诸般手腕、修行天资亦算过人。
寻常邪修哪有本事得了蒲红谷这类老狐狸的信重?天下修行血法的邪修一如过江之鲫、但能以散修之身修成金丹圆满之境、可望成婴的,却是少之又少。
彭道人若不是中途遇到了费家老鸟这一变数,说不得现下终日闭关保命的两仪宗蒲红谷也早已遭他毒手。
至于两仪宗这摘星楼辖下最为昌盛的宗门,便是在这过后被其鸠占鹊巢、以项天行目光看来,亦也算不得一件骇人听闻之事。
如此想来,便连项天行这么一外人,亦都为彭道人稍有惋惜:“如此心计、如此本事、却险些遭费天勤彻底断了将来际遇、落得个鱼肉下场,这道人又如何不恨?”
前者又微微瞥过这邪修一眼,见了后者确是在好生疗伤、调养内息,不过却连个修士修行时常用、最为简单的庇护阵盘,都不开腔与项天行开腔求请,却也能见得其属实乖顺。
项天行又收回目光来,掐诀时候指尖灵光渐渐亮了数分,飞舟遁速肉眼可见地提升许多过后,他才在心头念道:
“老是老了点,却也能用。若是此事促成圆满,掌门那里,也未必一定是要收这道人性命。拨付些人马、要他建个宗门、家族,为我摘星楼藩篱,却无不可。若是再生异心,那便径直打死便是,也不会费什么心力。”
项天行自信十分,他斗法本事明明还远不如费天勤,但后者在彭道人身上所下的诸般禁制,他却是一个不用。
这自是因了其身居高位,在山南道横行无忌近百年过后,所养成的骄矜之气所致。摘星楼到底是元婴显宗,项天行行为做事不似费天勤那般老成持重,却也在情理之中。
毕竟有摘星楼主这位西南诸道第一真人以为凭仗,项天行的底气自是非费天勤能比的。
彭道人不晓得项天行还在为自身来做谋划,想来便是晓得了,这早已绝情灭义的血修却也难生出来别样心思。
才入腹的疗伤丹药化作粒粒星光,正迅疾十分地浸进周身经脉、温养五脏六腑。这道人未有被这由内而外的舒爽之意冲昏了头脑,饶是在这等时候,他仍还分出来了一部分心神,投在了已然残破、置在丹田中蕴养未停的万魂幡上头。
值此时候,幡内有一生魂,正在肆无忌惮的生吞同僚,却也未见得彭道人做了半点制止,似是他全然不知一般。
—————月余过后、重明宗、小环山
康荣泉这一回修行时候算不得短,足有一年时候都端坐在这静室之中。他这番修行却不是遇得了修行瓶颈,而是在做转修功法之事。
康大掌门近些年从各处得了不少宙阶传承,自是有不少弟子起了转修心思。只是宗内如康荣泉这般缴付善功、付诸行动的弟子,却也还是不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