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聊完了,谢家父女离开了。她爸临走前还拽着她肩膀说了句“跟长辈打个招呼,再跟洺执道个歉”,她轻轻点了下头,应付着。
陆洺执见他们走了,准备回自己那一层睡觉去,腿刚迈出去,身后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:“陆洺执。”
是陆正廷。
陆洺执心里立刻咯噔一声,脚步顿住,回头。
陆正廷站在灯下,眼神不深不浅,盯着他:“跟我过来。”
那语气不是商量,是命令。就好像他说了这句话之后,整个世界就该围着他转。
十秒后,电梯门合上,电梯往上,停在了地下二层。
刚一出电梯,冷气扑面而来,灯也更暗。走廊的地毯是深灰色的,墙面不挂画、不摆饰,而尽头,有一扇门。
那扇门平时是锁的,陆洺执看到那门,知道坏事儿了。
那是整个陆家大楼里,最没人愿意靠近的一扇门。
门推开,里边只有一盏低低的感应顶灯,一打开,散下冷白色的光。
一张金属椅子,靠墙放着,整间屋子像个审讯室,连空气都是冷的。
陆洺执站在门口,脸有点白。
陆正廷走到他旁边,指了指那门:“进去。”
陆洺执只好走进去,门在他身后被“砰”地一声关上。
整间屋子只剩下他们父子俩。陆正廷走过去,坐在那张椅子上,背靠着墙。然后抬眼,冷冷盯着他——
“跪下。”
陆洺执没问凭什么,他知道凭什么。他挺习惯的。
这地方从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。这里讲的是规矩。陆家的规矩。更是陆正廷的规矩。
陆洺执膝盖一点点弯下去,直到他跪在瓷砖上,膝盖与地面接触那一刻,他眼前一阵发黑。
陆正廷坐在他面前,半点情绪没有,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这件事,是因你而起,对吧。”
陆洺执面对着陆正廷跪着,嗓子发干,心里不服气:“什么事。”
“你说还能是什么事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砰!”
一声炸响,陆正廷直接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:“你说还能是什么事?”
陆洺执肩膀一抖,下意识绷紧身体。
陆正廷目光沉了下来,一字一句:“我教育过你,你也应该记得,你身为陆家人,永远都不该、也不能说三个不字——”
“不知道、不清楚、不记得。”
“现在,我给你一个机会,你重新再说一次。”
陆洺执咬牙没说话
陆正廷半点不急,看他的神情,就像在审视一件不合格的商品:“我闭着眼都能猜到怎么回事。”
“让你照看谢家的姑娘,你心里不乐意。你心气高,不服气,转头当人面阴阳怪气,说了些带刺的话。人家不惯你那臭毛病,一拳打你脸上了。”
“就连这点小事,你都做不明白,我真失望。”
陆洺执眉心动了动,没说话。但眼里那点明显的惊讶,藏不住。
陆正廷一眼看穿,冷笑了一声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:“你知道我们今年手上那批文,是谁在后头推着批的吗?谢昭明点个头,我们上半年的项目能快进三个月。他要真翻个脸,这条线一断,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出笑话?”
“你真是太不懂事了。你在谢家姑娘面前出一次错,就等于让我也在谢昭明面前栽一个跟头。”
“你的所作所为,不只是在给我丢脸,更是在给整个陆家添麻烦。你不会真以为,以为人家在饭桌上说那话,真是来给你道歉的?那叫点你,也点我和你妈呢,让我们别再拿这点破事儿上纲上线,你懂不懂。”
陆洺执没吭声。
“看看你这点出息。”陆正廷眼神阴着,“被人打了,人家轻飘飘道个歉,你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。现在好了,为你自己这点冲动,买单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