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央五几乎让所有人都忘记了,世上还有冥五的存在,她是土系之兽,狡鹿。
妙诀微微深吸一口气,再次探出掌心,她现在的灵骨已经非常接近于天,溯时之力的使用强度也更大,现在用光时长也没关系,突破天级之后她就会再次更新。
百年冰冻之层再次被光阴逆转。
一众哥哥姐姐小心地围着他们最小的女孩。
那场面其实是很玄妙的,因为他们只能用火、用温水去解冻央五,可妙诀掌心之下浇灌的,是时间。
冰层缓缓消退,妙诀也终于力竭,手臂无力地放松下来,被衔八小心地接住。
当央五蜷缩的身形完全露出的时候,那截白矖蛇尾也清晰地冲出了旺盛冰灵。
央五忽然睁开了眼睛。
她的瞳孔是浅褐色的,如大地一般简素,意识到自己被族人找到之后,慢慢地从地面上坐了起来,脸上露出了温和宁静的笑容。
央五并没有问自己是怎么被挖出来的,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抱着唯一的断尾在这里,她只是扭动着冻得僵硬的脖颈,一一仔细地看着百年未见的族人们,最后看到妙妙,怀中的蛇尾似乎告诉了她什么,央五浅浅一笑。
她眼角的细纹淌出安然的意味,而后又看见她抱着的、双眸紧闭的烬十,终于开口:“小十怎么了?他看起来伤得很重。”
妙诀握了握五姨冰凉的手,“他只是…太累了,别担心,我会治好他的。”
央五拍了拍她的手背,这一眼隐隐看出了她灵骨的特别。
心中怔然片刻,长长地松了口气。
她有些腼腆地收回了自己冻得青紫肿胀的手,最后有些小心地问大家:“苍三呢?”
苍三的序列太高,只有唯一不二能承接他。但唯一的情况不现实,如果不二也没能……但这根本无法苛责任何人,孩子们都太难太难了。
不二温暖的手掌再次握住她,同时微微倾身侧颈。
苍龙之息被他小心地收持在颈骨之后,仍然沉眠,却活着。
央五顿时松了口气,眼尾释然地散开。
活着就好。
妙诀觉得心里酸酸的,印象中,三叔和五姨是看上去最像长辈的两个人,她一直胡乱地叫他们,但所有人都很纵容她。
衔八收起爪子,狐狸尾巴慢慢地搭在那一段蛇尾上,冰冷幻紫的白色鳞片昭示着唯一曾面对的痛苦。
此刻,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浮出水面。
那唯一呢?
央五隐藏了自己完全的灵场,怀抱着唯一的蛇尾,让整个琅環都以为这里埋藏的是唯一,豢养净鹤使来吸取她的冰灵,可是真正的唯一去哪了?
央五安宁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妙诀身上,她代替唯一守在这里,是因为唯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。
所谓因果,就是一条顺流而去的河,种因得果,以果得因。
百年前,他们站在悲痛的下游,想要送一个孩子回上游去。
她做的很好。
央五抱着蛇尾,温婉地开口:“我并不知道唯一去了哪里,在消失之前,她曾说如果我醒来,我们都会再见的。”
“那一天她给了我她的蛇尾,然后从妙妙那里拿走了一个东西……她将因果种在了妙妙的身上,我参不透那庞杂的缠线,但我知道唯一还活着。”
妙诀臂弯压着尘尽拾的脑袋,忽然隐隐觉得心口微窒。
这些全部发生在她遗落的记忆之中,只有她的灵骨达到更高的位置,才能够承载得住。
哥哥姐姐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,她又不免产生了一丝惶恐。
她身在因果中,她将不遗余力地保护所有人,竭尽所能。
可她只是一个凡人,一个对冥族而言再普通不过的肉。体凡胎,生如朝露,短短一生,真的能够力挽狂澜,挽救所有人百年清孤?
“不要怕,也不要苛求自己,让因果自然地发生。”
央五宽厚如父母辈的手掌,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,让她抬头去看。
冥族血脉的荫庇之阵,竟有一个光点是落在她头顶的。
所有人笑着轮番摸了摸她的头,又摸了摸尘尽拾的头,在他醒着的时候,这肯定是做不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