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,不喝水了。”——够湿了。
张老师侧身躺在单人大床上,瘫状,身体像手抓饼上的生菜叶,可怜得像将入口的食物。她沉默片刻,忽然直起身来:“我想清楚了。”
“什么?”林筝墨茫然地看着她。
“白天那件事。”张老师眨了眨泛红的眼,“我想结束这段婚姻了。”
林筝墨有些意外她这样快速做决定。
“我明天回去就提。”言罢,从床上站起身来,踱两步,叨叨道:“我也不懂自己,但我觉得应该这么做。”她似乎在林筝墨面前没有顾忌,“毕竟从来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。”
“是什么触动到您?”林筝墨怔怔地望着她:“产生这样的想法?”
“太多时候,记得有一次,他喂鸟的时候我在厨房做饭,油烟往我鼻子里呛,好难受,青菜没洗,蒜没切,我转身一看,他对着阳台的花鸟笑,好不乐乎,我忽然就觉得我是他的保姆。这些年,我只要一穿漂亮衣裳,他便揣测我是不是打麻将外面有人,我和他大吵一架,末了他又来与我表面道歉,但说来说去好像错都在我。我们结婚三十载,分床十余年。”张老师蹙眉,“一想到退休后也是这样,觉得实在是够了!”
林筝墨略有耳闻,张老师的老公,是一个“假的好好先生”,晚上在大厅里,有老师嘀咕,说张老师也真是的,人到中年开始叛逆,越老越糊涂了。
林筝墨却不以为然,家庭的表面宁和,是以牺牲张老师为代价的。张老师是个中年妇女,总归来说也是一个女人,女人的感受不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被忽视,尤其是在婚姻里,吃亏的总是女人的。
她要站张老师这边。
“可以。”林筝墨言简意赅:“我支持你。”
张老师一双手伸出来,掌心在林筝墨手臂来回摩挲,粗糙的手心全是家务活的痕迹。
“小林,你真好”
林筝墨忽然酸涩:“我只是不想你再那么难受。”
这天夜里,张老师拉着林筝墨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,说到最后,老人家情绪上头,泪眼纵横。
林筝墨一直安慰她,直到凌晨才离开。
半夜暴雨骤下。
回房间时,简越已经酣睡,林筝墨摸着黑,钻进被窝里,拉过简越一只手,枕在她怀里,静听雨声。
淅沥的雨,也显得犀利。雨点野火似的在窗边燃烧,噼里啪啦,是火堆里的柴,正烈着,却又挟着一种怅然的悲悯,那些遥远的,虚浮的危机感袭上心头,林筝墨许是受到张老师影响,内心不得安稳。
她在黑夜里发呆,凝神。又侧过身,开始吻简越。
吻得稀碎,从眉毛到眼睛,又到鼻子下巴,又吻她的嘴唇,在夜色里独享简越的味道,一直到整颗心都被填满,才沉沉睡去。
隔日清晨,简越先醒来。
发现林筝墨就在枕边,依偎在她怀里,熟睡的林筝墨眉眼间漾着一股寡淡的冷,像冰山上的薄雪。梳妆台的镜子反射着窗帘缝隙里的阳光,在墙上刻下一道纹,一直延伸到她们的枕头上,日光暖融融的。
简越看她看得失神,有种梦境和现实交叠,最终梦想成真的感觉。
昨夜的美梦是林筝墨给的。
*
林筝墨是被吻醒的。
那时简越舌尖挑逗着她的唇舌,熟悉的气味包裹全身,忽然一股激荡袭来,睁开眼便发现是简越。
“唔——”她想说话,又被热情吞噬了。
两人在被窝里一番温存,时间却不够似的。
教师群里有人在催,你拉我,我拉你,好不容易起来。
卫生间里一同洗漱。
简越贴在林筝墨身后,上半身的力气倾靠过去,另一只手拥她,嗓音在牙膏沫里模糊:“就要回去了。”
“过得好快。”林筝墨撑在盥洗池,又笑:“你怎么到哪里都要抱我?”
连刷牙都要黏在一起。
怀疑简越有肌肤饥渴症。
“不可以嘛?”简越漱掉口里的泡沫,理直气壮地抱怨,又等林筝墨洗漱完毕。
一双手顺势把林筝墨禁锢在怀里,握着林筝墨的腰让她坐在池台上,半身挤进她腿间,两人又吻起来。
唇间有薄荷气味,简越捧着林筝墨的脸颊,感受着掌心从冰凉变得滚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