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文亮状若失意颓废到极点,他的叹气声穿过麦克风,在网络世界广播:“还是怪我不够有钱,这个时代,男人没钱就没有说爱的资格。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他的论调诱发一些人的共鸣,他们安慰他,给他刷各种礼物,替他感到被背叛的愤怒,他们通过翻找他的关注列表,对比他言语里有意无意透露的支离破碎的线索,拼凑出了一个他们幻想中的孙筱安。
她虚荣,她拜金,她风骚。
他们看孙筱安是一个婊子。
她穿的每一件性感的衣物,不再只是展示她年轻漂亮身体的布料,成为了表现她作风不端事实的铁证。
“穿那么少,不就是给人看的?”
“下面都黑了吧?”
“多少钱?”
他们涌入孙筱安的评论区和私信窗,像怎么拍也拍不死的蟑螂,密密麻麻的黑点趴在她身上,淹没了她原本的模样。
但他们说,这黑点是从她身体里冒出来的。
孙筱安开始了经常性的失眠,睡着了也会在半夜惊醒,她的头发成片成片地脱落,精神也变得极为敏感。
有一天,孙筱安在宿舍晕倒了,听到舍友的尖叫声,迷迷糊糊在医院醒来的早上,她被告知自己生病了,但只是发烧。
她都惊讶于自己的健康,她躺在病床上,妈妈握着她的手流眼泪,葛林站在她的父母背后,眼眶通红,眼球也是微红的,他像是整夜没有得到休息。
“我没有错,”孙筱安忽然说,“我要他们向我道歉。”
说完这句话,孙筱安的枕巾立刻湿了,但她不再害怕了,她完成了别人口中的施害者和自己眼里的受害者的完美转变,她的内心已达自洽,她安稳地睡着了。
“你去给她道歉!”
葛林找过汪文亮几次,他的拳头最近的时候,紧挨着汪文亮的鼻梁,汪文亮挑衅地看向他,像看一条狂吠但不咬人的狗。
“凭什么?到底是谁在自我代入?我全程提过孙筱安的名字一次吗?她自己玻璃心关我什么事?我拜托你了葛林,不要这么天真,伤害我的人也许存在,也许不存在,这重要吗?一次节目效果而已。过几个月,不,只要再几周,就不会有人在提了,这波流量算我送给孙筱安的,你回去让她好好把握,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带带货,到时候不要忘了对我说声,谢谢?”
葛林的舍友们紧拽着他的胳膊,施良他耳边喊:“葛林!你冷静一点!筱安还在医院等你!”
葛林想到自己,一次又一次徒然地放下手,他一次又一次倒满了酒杯,施良劝他少喝点,反被他灌了两瓶啤的。
到最后,完全清醒的只有蒋旭初和刘守伦,蒋旭初叫了两辆车,让刘守伦带他们回去,他一个人又去住酒店。
一进宿舍,刘守伦先冲进浴室,他沾了一身的酒味。
顾晓锋抱着架着床的铁杆,站着打起鼾来,宿舍里鼾声阵阵如雷,葛林忽然哇地一声哭了,施良蹲在地上,拍着他的膝盖,安慰说:“不哭不哭,我们帮你想办法。”
葛林蹲下身和施良抱着,“好兄弟,日哥多少粉了?”
施良执着于敲他的膝盖,“万五了好像。”
他们两个虽是半醉了,说话倒是听不出,逻辑清晰,思维也未见明显的混乱。
葛林又是哇地一声,“我等不及了,我看到筱安,我心里就难受,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她,我没用……”
施良抱着他的膝弯,在他的脑子里,他与葛林抱头痛哭,哭着哭着,施良打了个嗝,他抽着说:“男子汉大丈夫,有泪不轻弹,不哭不哭,良哥给你想办法。”
葛林吸着鼻涕问:“有什么涨粉快的办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