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真的,那文华明就不会拥有那块烫手的令牌,就不会被承平帝盯上,也不会将大逆不道的想法付诸实际。况且,人都进刑部大牢这么久了,该用的刑罚都用尽了,眼看着就要判下罪行等待秋后问斩了,文太后这才将将来捞人,实在是不对劲儿啊。
所以文太后同文华明的关系未必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。
有一个词不是正好适合吗?
捧杀!
文太后是要文华明站在权利最高峰时重重地跌下来,最后由她来亲自拯救。
而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当年文太后的无奈入宫。就如同她方才所想那般,文太后是大才女,怎会甘于屈居人下困于宫中?她是恨的,恨她阿父,更恨那个庸碌蠢笨的阿弟,明明她才是那个有能力撑起门楣的人,可却为了给她阿弟给整个文家铺路,被迫入宫,失去自我。
所以她要报复。
而报复的最好办法,就是让人从云端跌落,拥有后再失去,才是最可怕的。
时霜甚至忍不住揣度当年文父之死是否正常了,还有文华明倒台后文家旁系的下场如何,毕竟当年若是送一旁系女子入宫,是为两全之策,中间定是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文太后不得不入宫。
大殿沉寂了许久,久到承平帝都想开口问问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的时候,文太后才终于出声。
“你倒是聪明,皇帝选了你,这昭胤说不定真能活在你手。”
时霜没什么表情,“娘娘言重了,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。”
“你们究竟在说什么?!”承平帝忍无可忍,怎么他在旁边却感觉从未融入进去?
文太后睨他一眼,没理,自顾自地说道:“哀家还没入宫时,就已经名动京城了,那时任谁进京,都会问上一句,你可有见过夙音才女?”
她面露怀念,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诗书礼乐如同食饭饮水,阿父的朝堂政事论述皆是我所提,文家如日中天全是我的功劳!”
说到这,文太后无比愤恨,“我知女娘为官如同天方夜谭,所以我从未想过将那些策论之事挑明,那于我阿父、于文家、于我自己皆为灾祸。正当我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发展下去之时,我阿父开始忌惮我的才华能力,他竟然嫌我太过聪慧!”
“为父不仁,为女如何能义?他竟然将我送进宫里,伺候一个比我大了整整十八岁的老皇帝!二八年华留不住,宫内高墙隔绝天地。我也有我自己的抱负啊!纵使不能为官,我也能一直为阿父出谋划策,为昭胤为百姓多做些什么,可他竟然会害怕我?哈哈哈哈哈,他害怕我有朝一日威胁到他的存在,怕我超越他,超越他的儿子!”
文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指尖用力到泛白,“文华明长相能力皆是平平,我就没见他瘦下来过!要我为这种人铺路,简直是侮辱!奇耻大辱!他何德何能?他配吗?就算我要牺牲自己入宫为妃,也不该是为了这样的人!”
时霜颔首,她明白,“那文家旁系呢?娘娘名动京城,突然要被送进宫,文家其他人没有阻止过吗?”
“他们?”文太后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,笑得胸膛上下起伏,“呵。。。。。。一群胆小鼠辈!只会躲在女娘身后苟且偷生,他们巴不得哀家入宫呢,这样他们家中的那些女娘就不用被哀家压上一头,可以选个好人家嫁了,还能蹭上哀家宫妃的名头嫁得更好!当真是恶心至极!”
时霜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,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,没疼在自己身上,是不能感同身受的。
承平帝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,他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名义上的母后,竟然不爱慕父皇?甚至入宫也是被迫。
“可是母后你当年在先帝面前所作所为,并不像这般所说的啊。”
文太后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,她转头看着那张同先帝如出一辙的脸,眼中恨意尽显,“哀家若不那般做,他能给哀家留后手?不过那都是他作恶多端应得的!哀家的几十年浪费在宫里全是拜他所赐!只是让他这般轻而易举的死去都是便宜他了,他死都得为哀家铺路,给哀家赔罪!”
“你!”承平帝哆嗦着手指着她,“你怎能这般藐视皇权!侮辱先帝!你,你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皇权?皇帝!做了几日皇位,当真以为这位置是至尊无上的了?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吗?嗯?”
文太后的质问让承平帝说不出话,他怎么会忘记这位置是如何坐上的呢?
文太后丝毫没给他留脸面,眼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白,依然一句一句往他心上刺。
“皇帝,这位置是哀家和你精心谋算来的你忘了?那母后帮你回忆回忆?是你亲自拿着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够了!”
承平帝大喊一声,执起一旁的杯盏就扔到了地上,碎裂的瓷片溅了满地。
但文太后只是静静看了一眼,并未被他的冲天怒气吓到,“皇帝的脾气还是一如当年啊。”
“你究竟要做什么!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