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氏已经几天都吃不下、睡不好了。她试探性的对许远山提了提不要让韩长生来做这个替死鬼,这样硬是栽赃风险太大了,理所当然的得到了许远山全然不当回事的无视。
她知道这件事许远山既然决定去做,就不会有什么变动的余地,却还是自欺欺人地祈祷沈宗芳打从一开始就拦下张豫他们。
可惜,一见铁青着脸冲她摇头的张嬷嬷,她就知道自己的祈祷还是落空了。
“那七王爷,难道就这样让人在公堂上审王妃的奸情?他也不怕——”周氏想起了什么,怏怏住了口。
张嬷嬷道:“那韩管事就算是为了保命,只怕也要在公堂上把一切都说出来了……夫人,那可就全完了!”
“我难道不知道?当年你们是怎么做的事!”周氏高声骂了一句,不自觉扯起了荷包上的穗子,“事到如今,我拿什么说服老爷?你找个理由给我啊。”
张嬷嬷迟疑道:“那七王爷,他这么容易就放任刑部抓了韩管事,莫不是其中有诈?万一他早就知道我们的打算,这是一出将计就计……”
“这话我早跟老爷说过了。但老爷你还不知道么?这等箭在弦上的时候,他定是要赌一把的。”周氏越说越心惊,“老爷他根本不知道——不行,无论如何,不能让他上公堂。”
她一把抓住张嬷嬷的胳膊,幽幽道:“张嬷嬷,你听明白了么?无论如何,都不能让他上公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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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长生在刑部大狱里安然的闭目养神。
早些时候,张侍郎带着官差来了七王府,要他交待当日在许府后宅做什么。
他自然是不肯说的,张侍郎又拿了那碎布出来,问他可有这样一件青莲色的直身。那难道是什么稀罕衣衫,没几个人穿着的?他自然有。
可偏偏他说了自己有,却拿不出来……
“大人,事发那天韩管事确实是穿着这样一件直身回的王府,后来那衣衫去了哪里我们却是不知了。”净月如他们事先交待的那样站出来说了这番话,“可疑”的韩长生自然就被关进了刑部大狱了。
接下来,就看周氏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动作……
韩长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。是希望他们有么?还是他们不要一错再错他会安心些呢?
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寂静里等候了多久,不远处传来了官差断断续续的说话声:“……他如今可是重犯,背的都是和宗室勾连的案子……若不是看在……看了就快些走。”
他抬眼望去,金珠拎着一个食盒出现在了牢房门口。
她见韩长生看了过来,咽了咽唾沫,挤出个有些颤抖的微笑:“韩管事,我是金珠,你认得我么?”
韩长生这些年里虽然时常在许家走动,但金珠身为周氏的大丫头,想拉拢她不仅吃力不讨好,还极有可能引来周氏乃至许远山的注意,他和金珠并没有多少来往,也根本说不上有什么故旧。
听金珠这么说,他笑了笑道:“认得自然是认得,但我可猜不透金珠姐姐来这种地方有什么要事。”
金珠自己也觉得生硬,但张嬷嬷比她还要惹人注意,不敢让她来这种地方,也是不得不走这一趟。
“听说韩管事是因为不肯说明在后宅有什么事才被抓了进来……韩管事也知道,这场祸事我家主子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‘管家不力’的罪名了。不知韩管事能不能看在和我家主子好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面上,跟我们通通气,让我们好歹有个准备。”
金珠打开食盒,将里面精致的菜肴和酒水一一摆了进去:“这道荠菜烩鱼羹还是我们主子亲手熬的呢,我们主子可是好多年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了,当真是一片诚心和韩管事交好。”
韩长生盯着那荠菜烩鱼羹看了好一会儿,抬眼道:“我如今身上的罪名金珠姐姐想来也是知道的,公堂之上能还我清白也就罢了,否则只怕是项上人头都保不住。我有什么私事,对你家主子而言说不上多要紧吧?”
金珠赔笑道:“也不是这话,韩管事自然明白人多口杂的麻烦之处,这家大业大,一丁点儿差错都是麻烦,我们主子有我们主子的苦衷——”
“是么?”
忽然一道截金断玉的声音悠悠传来。
金珠头皮发麻地朝入口看去,只见沈宗芳带着飞光几人,施施然走了过来,三两下截断了她的退路。
“有什么苦衷,也说给我听听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