沐浴露的暖香缠绕着她,但更浓的是皮肤本身被热气蒸透的味道,像晒过的棉絮,混着一点点奶香。
当她把毛巾绕到颈后擦拭时,浴袍领口微微晃动,阴影深处隐约可见未干的白色的水光。
“美不美?”她眼波流转,不经意间把手指搭在腰带上,轻轻摩挲着,而后眉头一蹩,拍掌惊叫道,“哎呀,我忘记你还有伤……”
眼里是慵懒的无辜,还有点幸灾乐祸的善意的嘲笑,她好像完全不知道现在天真又性感的她有多让人口干舌燥。
我强迫自己扭过头去,我应该已经面红耳赤了,能听见苏早吃吃的笑声。
“真可爱。嗳,还不动是不是要我帮你洗啊?”
我揉着太阳穴站起身,“不用了,我得走了。”
“走?”苏早失声道,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,大踏步过来拉住我的手,我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团被阳光晒过的羽毛。
“你要回家?你伤还没好……”
“我也有自己的家,总住你这里不是个事儿……”我有些贪恋那温软的触感,但嘴上还是毫不留情。
苏早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,我被她母亲带来的人毁掉了前途,现在不可能还心安理得地住在她家、和她母亲碰面。
可她是无罪的,她只是希望我能一直陪着她,好像在我记忆里她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,但也只是她一个人的趾高气扬。
或许傲娇是她保护自己的外壳?
先前苏姨说过她父亲是缉毒警察,应该是牺牲了,而苏姨又忙于工作,即使不愁吃穿,也是很孤独的吧?
我也想陪她,但现在不想。
她没有做出什么委屈的样子来试图让我心软,只是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我的手。
“给你。”她松开,转身去柜子里找了什么,塞进我口袋里,我低头一看,是几张皱巴巴的钞票。
“这?”我有些不知所措,她完全可以转账给我或者是甩一沓的钱,这似乎不符合她的财力。
“我妈的钱是她的,我的是我的。”苏早语气平静,“我不会再要她的钱了,这些你先收着,我花钱大手大脚,以后我把钱放在你那里……我给你的手机没弄丢吧?”
“没,只不过我一直没敢玩。”我有些愧疚,“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……”
“那就好。”苏早点头,“你也不用内疚什么的,我和她关系本来就不好。还有,那个女人……”
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她肯定知道些什么,这就要告诉我了?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。
“……的事情我之后告诉你。”苏早嘴角上扬,我躲开她眯起来的眼睛。
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,我回到阔别许久的老房子里,推开门爷爷奶奶都不在,我松了口气,随手拿起地上的芭蕉扇散散热,看着西沉的日头把最后几缕金光斜斜地插进窗棂。
那些光柱里飞舞的灰尘,像极了夏日里永远打不完的小飞虫。
突然一阵穿堂风掠过,带来井台边孩子们嬉闹的声音。
他们肯定又在抢着喝刚打上来的井水,塑料瓢碰着铁桶叮当作响。
风里还夹着晒了一天的稻草香,和谁家正在烧艾草驱蚊的苦味。
我的手肘抵在掉了漆的桌面上,能感觉到木头里渗出的丝丝凉意。
窗根下的蛐蛐儿开始试音,先是一两声,很快就连成了片。
暮色像滴在水里的墨汁,不知不觉就晕染开了整个房间。
远处传来收工的拖拉机声,"突突突"地由远及近,又由近及远。
车灯的光柱扫过院墙时,我在斑驳的墙面上看见自己拉长的影子,一晃就不见了。
头又痛的不行,我费力把木门关上,躺在床上,突然开始怀念起苏早家里的空调。
不大不小的一个方块,通了电就能把整个屋子变成冬天,里面的原理是什么呢……
“猪一样的东西!”我在迷迷糊糊里被奶奶镰刀一样的喊声骂醒,她叉着腰站在我床前,晒得黝黑的脸上皱纹挤成一团,眼神比冬天的风还冷。
“我听矮子女儿讲你没考好?”
我剧烈地咳嗽起来,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碎玻璃,每一声都撕扯着胸腔。
奶奶的骂声像冰雹一样砸下来,碗筷甩在我身上,筷子砸在锁骨上,碗沿磕在膝盖骨,米粒撒了一床。
“养你这么多年,叫你考个老师不听,现在又没考好,你要死啊?以后还要我们养你?不可能!吃完饭你自己收拾一下明天就去打工!我养不了懒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