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子?”拜荀徽所授,如今的孟珏对天下局势已是了如指掌。“我记得金兀皇帝已经定了太子。”
张昭淡然一笑。
“所以才要‘推’三皇子上位。”
金兀太子耶律齐,其母襄韫太后是云州城中的一个歌婢。因其独冠天下的歌喉和倾国倾城的容貌被金兀皇帝看中接进宫中。只可惜红颜薄命,入宫仅过三年便撒手人寰。此后,金兀皇帝便如疯魔一般,对襄韫留下的独子耶律齐百般宠爱。甚至后来,还亲手缢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,并将她的儿子——当时的金兀太子耶律洪活活烧死,扶耶律齐上位。
而耶律齐也果真没有“辜负”金兀皇帝这泼天的恩宠。他个性乖张,性情暴戾。曾多次派人刺杀欲弹劾他的朝臣。封王后,他迟迟不肯搬离宫中,为的便是与后宫嫔妃宿、奸。
有这样一位储君,也难怪金兀的重臣想要“欺君罔上”。
只是……
仅听张昭的话音,这位三皇子似乎也是“另有乾坤”。
孟珏犹在思索,张昭却已转了话题。他搭好弓,箭尖指向前方示意道:“试试?”
孟珏回神,余光却倏然划过一道弧光,紧接着,又一道冷光直追前刃而去。前矢擦过树梢,轻巧地削下一枚果子,而后矢则紧随其后,只在它落地之前便将其贯穿,咚地一声,钉在了树上。
张昭拍马取下,放在嘴边咬了一口,沁香甘甜的汁水顺喉而下。他拍了拍树,比着弓弩的距离在地上擦了条线,然后道:
“箭术讲究敏捷灵巧。你若想练,不如就以此为法,效果也不比活物差。”
他怕是看出自己不忍杀生了吧……
孟珏心中一暖,愈加佩服张昭的细腻心思。二人一教一练,一时竟忘了时辰,若不是张旸来寻,只怕日落时分才能尽兴。
满足了果腹之欲,几人暂时也停在马场休憩起来。张斓忙着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归整进屋,张旸则又陪着张昭在院中比练拳脚。孟珏落了单,跟着张家兄弟看了会儿拳脚便悄悄退出,一人漫步在原中,神游天外。
诚然,张震将琼玉楼交给自己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。
孟珏掏出扳指,细细摩挲着上面刻印的花纹。
那是一朵梅花,孟珏知道。
在太婆的那些书笺中,她曾见过一次烙着红梅的信笺。便是文骛之前追问的,张家解兵之事。
文骛料想不错,当年即便有荀徽妙算先机,张家也不可能猜中解兵的具体数字。正因有太婆的传信,张家才能掐着数,名为兵败实则伏兵,就此躲过一劫。
文骛……
孟珏缓慢咀嚼着二字,视线逐渐迷离。
张旸在京时曾与自己传过一封信简单交代了京中局势。即便此次和亲结果是重创平夏,朝中对于她依旧是罚大于赏,特别是她的生身父亲,时任礼部郎中的孟宁。
他屡次上书请求官家维持婚约,即刻送孟珏回夏。并以王妃之名,推举拓跋玉上位暂理朝政。而以陆章元为首的朝官却不愿再向平夏低头,主张应趁此时机即刻出兵,收复旧土。
整整一月,整个汴京是人仰马翻。街头巷陌,随处可见议论此事的百姓。两方人马吵得是不可开交。
“也不知情况如何了……”
孟珏双眼放空,丝毫没有注意自己不自觉地将心里话都讲了出来。
“官家已决意将虞山赐作封地,保留你永和公主的封号。”
“!”
一道熟悉的声线蓦然入耳,孟珏身形一颤,眼中满是惊诧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
文骛翻身下马,眉宇间透着掩藏不住的倦意。倒是追风精神极佳,它似乎还认得自己的崽,挥舞着马尾绕着小马走了三圈才停下,姿势亲昵地蹭了蹭。
孟珏收敛心神,眉头微锁。以她的眼力,自然看出文骛话未说尽,可她并不在意——
利用,代表着你有所价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