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攻守之势谁又能保证不会逆转?
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,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。
“条件呢?”
孟珏迎上文骛的眼。
“官家总不会平白给我这个尊荣。”
文骛轻屏气息。
生平第一次,他终于理解那人口中的话。
慧者惠以,愚者愚以。
文骛眸色加深,语气也郑重起来。
“卫国需要一份新协议。”
孟珏凤眸一眯,她几乎立刻便明白了官家的打算。
谋中求上。
对于如今的卫国,对平夏自然是讨伐为上,议和为中,媾、合为下。
从前北面有国力最盛的金兀虎视眈眈,卫国不敢全力攻夏。可如今,金兀内部硝烟四起,一触即发,哪里还有坐收得利的兴致?
但最为吊诡的也就在这儿。
金兀固然内乱,可他卫国却也不是举国齐心。
如今平夏虽不太平,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掉的。供给运输、兵力配比、以及最重要的军费……
李郦可不是等闲之辈,如果决意开战,卫国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一笔庞大的战争军费。这可不是仅凭一家一族就能负担得起的。庞家自不必说,他们巴不得边北维持现状,那么文骛就能一如既往地埋身于边北军务而无暇分身。而文骛,自也不可能赌上一切去为庞家攻取天下。
如此一来,皇党能走的路便只剩一条——议和。
于是,陆章元一改政见,主张全力攻夏。国库经不起查,若是庞家想要保下户部,那便只能自己说出议和的话。
中庸之道正是如此。
便如你说想凿壁取光,那多半有人会跳出制止。可若你说想要夺其灯火,人们便会觉得凿壁取光的做法还不算糟。
而庞家也果真没法,只得退而求其次主动提出和谈之策,并叫枢密院尽快拟定人选,前往平夏。
“所以,枢密院最后定下的人选是先生。”
虽是询问,可孟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。
元景五年,卫国屡番战败,上下困乏。一面是新权初立的平夏,一面是日益强盛的金兀。为图自保,卫国不得不重新谋求与金兀的盟约。
可卫金之战,本就是始于景帝毁约。此时战败又要求和,此等不义不道之事又如何得以服众?和谈之艰,可想而知。但就是这样的条件,荀徽却硬生签下了合约。不仅劝服金兀退兵,更没有割地求和。
有此为例,也不妄乎朝廷会将主意打到荀徽身上。
只是……
孟珏面露犹疑。文骛目光深邃,脸色也逐渐深沉下来。二人心照不宣,彼此之间都未将那层窗户纸捅破。
选定是一回事,成事又是一回事。
荀徽未必会接下此任。
荀徽本就无意仕途。于他而言,当年他于群臣之中挑起重任,为的是扭转张敏入京的命运。可如今时移世易,曾经立于青城之上侃侃而谈、舌战群儒的青年已然改变,而他心中的女子也早就逝去。他还能一如昨日,摒弃前嫌,接下这一重任吗?而太后,也当真是为了为难皇党才会拟定这样一个人选么?
思及至此,孟珏后背一凛,心中对德慧太后的忌惮愈发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