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和你的家乡很像。”
余楸知道,他是在暗示些什么。
作为一位丈夫,怎么能放下深爱的妻子。作为一名父亲,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儿子走上妻子的老路。
所以他希望原朗成为律师,但又不能是公益律师。
余楸想起了自己的父亲,虽不像这位先生一样身份尊贵、寡言少语,但他们骨子里,也不过都是爱孩子的父亲而已。
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,固执地守护着自己的孩子。
原时奕继续道,声音低沉:“他母亲出差去处理那个案子,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。”
“她临走前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,告诉我,’这个案子一定要赢,那些渔民太苦了。”
夜风拂过,余楸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湿润,她理解了原朗为何会对这个小渔村如此上心,为何会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当村官。
“叔叔,”她轻声开口,声音有些颤抖,“我理解您希望阿朗完成阿姨的心愿,也理解您想保护他的心情。但是……”
“他现在做的,不正是阿姨想看到的吗?”
原时奕沉默地看着她,眼神复杂。
“原朗他,真的很在乎这里的每一个村民。”
“他会记住每家每户的情况,会为了一个低保名额跑遍整个县城,会熬夜帮村民写申请材料。”
“他虽然不是公益律师,却在做着公益律师的事情。他从来都懂得阿姨的苦心,他也从来都愿意,成为阿姨的接班人。”
“只不过,是用他自己的方式。”
原时奕长久地注视着她,眼神渐渐软化。
半晌,他轻叹一声:“你很了解他。”
“因为我爱他。”余楸毫不犹豫地回答。
“和您一样爱他。”
“爱他的全部,包括他的固执和倔强。”
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原时奕。他的眼神飘向远处的屋子,那里亮着灯,隐约能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窗边。
“他小时候,最不喜欢他母亲去乡下办案。每次他母亲回来,都会很不耐烦地说,‘妈妈只知道工作,不知道陪我,不要再喜欢妈妈了’。”
男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,带着几分怀念,“后来他母亲去世,他就再也不提这些事了。我以为他忘了。”
余楸摇摇头:“他很早就明白了,他不怪阿姨的。”
“他只是,换了一种方式记得。”
原时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忽然问道:“那首歌,是他写给你的?”
余楸一怔,随即明白他指的是槐树下听到的那首改编渔歌。她点点头,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甜蜜的笑容:“是的。他说,很早就写好了。”
“他从小就有音乐天赋。”原时奕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骄傲,“但自从他母亲去世以后,他就很少再碰吉他。直到上大学后,我才知道他偷偷在宿舍里写歌。”
“到底是我这个做父亲的,太失职了。”
妻子在时,他的心思扑在妻子身上,却没能留住妻子;妻子不在了,他的心思扑在儿子身上,却扑错了方向,把儿子越推越远。
“余楸。”
原时奕正色道。
“如果我同意他继续留在这里,你能保证他不会荒废自己的人生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