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真?”
“千真万确!那时连日下了数场雪,唯有十三那日可见日头,下官绝不会记错。”
“既如此,这信便不是我写的!”
魏煊此话又引得朝官窃窃私语。
“什么!?”
“那林太医是在攀咬…”
…
列队中有名身着绯衣官服的官员似是想到了什么,面带窘迫,沉默不语。
“殿下还要狡辩吗?”林甫扫了眼稳坐高台不慌不忙看戏的丛不悔,语气咄咄逼人。
魏煊转身面向朝官,举起手中的信,掷地有声:“字迹并非不能模仿,可这印却是不能的。”
说完,他看向人群中的绯衣官员,那人对上魏煊的目光身形一僵,快步出列:“德王殿下所言甚是。”
大周设尚宝司,专管皇室印玺、印章,此人正是尚宝司卿周信。
周信干咳几声掩饰心虚:“年前,德王殿下的印信在用时磕了一角,尚宝司还未来得及制新印。方才那信上的印章四角完好,可见是伪造的。”
说完他抹了一把汗,他们是渎职在先,想着德王不同他们计较便让他凑合用着旧印,可若非如此,德王今日又怎能洗脱嫌疑,如此也算功过相抵,他又面色如常入列了。
“不可能!这信就是德王给我的!一定是他自己伪造的,用来嫁祸我!”林甫愈发激动,他跪着往前爬了几步,眼中布满血丝,几乎是求着哭道:“毒药!对!毒药可能还藏在他府中,去搜就知道了。
丛不悔往后靠坐在龙椅上,似是真的在替德王打算,熟络道:“三弟,我自是信你的,只是若不给诸位同僚一个交待,我怕有累你的名声…”
“二哥。”魏煊切齿挤出这个称呼,不带半点温情:“尽管去搜。”
当初景隆帝封丛不悔为镜王时,让三人以兄弟相称,魏煊从前是真的当他是二哥,直到他发现皇兄与自己渐渐离心,才发觉他竟是条蛰伏的毒蛇。
“三弟果真是通情达理。”丛不悔摆手唤人,想让殿前司的人去德王府。
“等等。”魏煊突然喝断,看向殿外:“若我府上没藏,可有些手脚不干净的自己身上藏了东西,污蔑是从我府上搜出来的,我岂非哑巴吃黄连?”
魏煊不信殿前司没有丛不悔的人,不然他眼下怎么还能如此成竹在胸。
顿了半息,丛不悔明显不耐,又盘起手中的玉珠,冷冷道:“三弟想如何?”
魏煊扫了一眼殿内官员,最后目光停留在孙知身上:“可能麻烦孙大人也同去?”
孙知既非镜王一派,也非魏煊一派,第三方监督,最是公正。
突然被点到的孙知忽觉牙疼,但他也知眼下站在德王这边方是上策,他出列躬身回答:“下官愿意前往。”
“那便有劳孙大人了。”丛不悔拂袖坐正,似笑非笑地盯着孙知,语气阴寒。
孙知忽感脖子一凉,领命仓皇退下。
殿内突然陷入死寂,丛不悔也不问是否有本上奏,开始把玩案上青瓷盏里的游鱼,就这般晾着下面的官员,这个早朝,对他们而言分外煎熬。
魏煊看见丛不悔此刻还能泰然自若,觉得他简直丧心病狂,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利用算计。
前日晚上,他在王府外的长街上看到丛不染孤身一人蹲在地上,她衣衫单薄,在寒风中蜷成一团。
魏煊自不会跟一个五岁孩童过不去,便将她带入了府中,她当时眼神怯怯的,现在想想,那分明是做坏事时慌乱的模样。
因她是个小孩子,魏煊并未设防,容她在府中跑动,也未曾想她在自己府中藏匿了毒物。
一个时辰后,殿外传来细碎脚步声。
“禀王爷,搜到了!”一个禁军快步流星赶来,跪下回禀。
孙知跟在他身后慢慢进殿,面色难看。
闻言,丛不悔泡在水中的手攥紧,一条小金鲫被他圈住,渐渐失了活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