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,老太太的伤势不严重。
老郎中给开了两副汤药,一罐涂抹的膏药,便拱拱手去瞧四太太。那位伤重,半条左臂都没一块儿好肉,竟还在三槐堂晾着呢。
明月两人到的时候,正赶上姚老太太醒来。
老太太这会子虚弱得很,喝了参汤,挣扎着坐起身,看向大房一家子的眼神满是怀疑怒色。
“程氏,你可知错?”
大太太无辜地瞧一眼大老爷:“母亲,不知媳妇儿何错之有啊。”
老太太将枕边的玉络扯出来,丢在大房夫妻俩脚边:“你自己可瞧仔细了,是不是你那陪房的东西?”
大太太打眼一瞧,脸色已是发白。
她带来府里这几个陪房,确有一人最擅长编珠络。
珠络这东西分两种,一种是装饰性的“绦子”,配上璎珞玉饰、香车宝马瞧着精致些;还有一种就是实用性的“套子”,平日里装个扇子什么的。
宋妈妈亲手编的玉络花型繁杂,向来只供大房自己人用罢了。
虞明泽瞧着母亲不说话,暗自叹了口气,蹲身将那玉络拾起来。
玉质粗糙,摸着像块儿下等料子。
怕是府中哪个下人的。
她面上不显,笑问:“这不是宋妈妈的手艺吗?也不知帮谁打的络子,怎惹得祖母这般生气?”
姚老太太睨了明泽一眼,顾忌着她如今的身份,没将话说的太难听。
“今日在小佛堂敬香,我与老四家的都亲眼瞧见了,正是这玉络的主人鬼鬼祟祟,在后窗不知做了什么,我便昏了过去。后来佛堂起火,若非老四媳妇将我背出,只怕老婆子的命,就得交代在里头。”
大老爷和大太太听得这话,颤着心肝儿连忙跪地,大喊冤枉。
姚老太将手一摆:“行了,知道你们不敢有那个心思。但大房如今管着家,叫底下人钻了空子闹出这般糊涂事,便是掌家不利。年后,明泽也就到大婚吉日了,祖母知晓,你又要操心着家中庶务,又得顾及嫁娶之事,难免有个疏忽的时候……罢了,明儿你便将对牌钥匙交到钱嬷嬷手上吧。”
“府中如今除了家生子,还有不少外头买来的的人口。今日被那贼人逃脱,又没看清脸,免不得要将东西二院仔仔细细筛查一遍。”老太太闭目靠在大迎枕上,似是舒了一口气,“康氏此番救我出火海,是个好的。既已反省了数月,也该回去三槐堂做她的四太太了。”
“筛查人员进出的事,我看,就交给她去办吧。”
……
正月还没出去,虞家便关起门来,将东西院上上下下过了一遍筛。
大太太从前安插的眼线人手,这回没少被发卖;就连二房三房也跟着受了牵连,拎出去几个没长开的小丫头。
倒是老太太口中的贼子,一直也没能指认清楚。
二姑娘远在东宫,不曾听闻这档子事。便是听说,此刻怕也顾不上。
太子殿下已经有小半月不曾来过了。
虞明汐心中很清楚,先前是殿下用得着她,才给她宠爱与荣耀。可她回门一趟,差事办砸了,就只能尝尝被冷落的滋味儿。
眼瞧着三妹妹都有了恩宠,她却只能独守空房,当真是不甘心。
殿下的恩宠,迟早都会流向别处,可若是能有个孩子……
她在这东宫,才算是真有了一份倚仗。
鸟鸣啁啾,正院里,太子妃檀兮正逗着一只八哥。
她那贴身老仆端着一碗燕窝羹进来,附耳说了几句话,檀兮便搁下喂鸟的长勺,取过帕子净了手,坐下来用羹。
“可打听清楚了,那虞氏寻的哪家郎中,开的什么方子?”
老妪沉着脸,满目唾弃:“是街市间鼎鼎有名的游医,说是用了他的药,三次之内必中,还很大几率能得个男孩儿。”
檀兮闻言嗤笑一声。
虞氏还真是个蠢的,也不知太傅府是如何养出这般贵女的。
殿下如今一心关注着夺嫡之事,容不得半点风吹草动。虞氏想在这时候,越过她这个太子妃生下长子,也不瞧瞧父亲安插在东宫的耳目答不答应。
殿下是元后嫡子,继承大统乃是顺应天时;
可偏偏有那碍眼的庶子,总来挡他的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