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她提和离的那日,神情状态都不似假装,铁了心要离开他一样。
她后悔了吗?
裴容被莫大的后怕笼罩,不由得加重了力道,将她的手牢牢攥在掌心里,沉着嗓音道:“此事我再考虑考虑……”
“不用考虑,我的态度很明确,”江晏禾矢口打断他,话音认真且坚定,“裴容,孩子你可以留,她的生母是谁就是谁,我不会据为己有。最多,我可以保证善待它,不让它在府上受欺辱,至于其他的名分,你真的想给,就与我和离,抬她做正妻!”
江晏禾把话说绝,一丝退路不留。
接二连三诸如“嫁错”、“和离”的字眼,挑动着裴容的神经,他闭了闭眼,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,竭力维持平和,近乎祈求道:“阿禾,就当是为了我……”
江晏禾那一刻,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。
裴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,他始终认为给周氏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名分是一件很小的事,小到她点头就应,不会损害任何人的利益,小到这是他认为的,他能做出的最体面的选择。
可是江晏禾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。
她无法狠下心来告诉裴容,好,为了你,我愿意忍气吞声一次。
她有多能忍呢,她分明是一路忍下来的,可是到如今,她得到了什么?
得到裴容口口声声说:“我已经为了你把她送走——”
伤她心的话,其实是这一句。
他越是言之凿凿,越是说明她当时做的那个决定有多愚蠢,周倩娘走了又怎样?白月光再也回不来又怎样?终归会变成一根刺插在两人的心头,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她,这是为她而做出的决定。
没有休止的争执,永无宁日的挣扎。
她疲倦地垂下头,厌烦道:“睡吧。”
看到她怏怏的模样,裴容也清醒几分。
今夜是分不清结果的,他们也不适合再继续谈下去,妻子生着气,而他的情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,若是再僵持下去,怕是会落到无法挽回的局面。
裴容有这样的预感。
于是他放开江晏禾的手。
两个人纷纷躺下,江晏禾背过身子,闭上双眼。
同床异梦。
第二日,江晏禾顶着乌黑的眼圈去王妃那里商议祖母寿宴的事,清点宾客名单时,她有些心不在焉。
王妃看她这幅模样,叹了口气:“听说昨夜容儿与你吵架了?”
“啪嗒”一声,名单应声而落,她收回思绪,呆怔地眨了眨眼,然后弯身将名单捡起,只点了点头,没有回应。
“夫妻之间总会有磕磕绊绊的,实属正常,只是千万别在气头上说些极端的话,平白伤了两人的感情。”
江晏禾想了想,她昨日确实说了很严重的字眼。
“母亲,我有一事想要问您。”
王妃笑着握住她的手,见她愿意与自己交心,很是欣慰:“说吧,有什么委屈跟母亲说,要是他做错了,母亲为你做主。”
江晏禾对王妃很信任,把周氏找她来说的话,与裴容之间的争执,全都一字不差地告诉她,然后问道:“我难道不可以不答应吗?”
王妃陷入沉思,半晌后,她抬起双眼,看着她:“你实话告诉母亲,你生气是因为他没有提前同你商量,还是因为他提出了这个要求?”
江晏禾仔细想了想,如实回道:“因为他提出的这个要求。”
“母亲,我可以照看这个孩子,但是我不想让它成为我名下第一个孩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