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荧被放下后,床榻间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轻柔地包拢,像埋进鹅绒里那般舒适。于是她很快睡着了,沈却没有她那么自在,坐到旁边看自己近来整理的手札。
有关于巫蛊的。
用他鲜血饲养的离朱虫已经达到完美形态,同时他下在萧景明身上的蛊床彻底成熟,这也说明——
萧景明彻底喜欢上了她。
想不到远在天边,身在险境,却依然惦记着他的人。
真是可恨至极。
他早晚会把萧景明和幽荧结下的血契解除,届时他要让这根眼中钉彻底消失。
耳中是均匀的呼吸声,沈却视线从竹简移至那张干净恬然的睡颜,每每望着这个人的时候,他总是觉得卸下了浑身的防备和疑忌,心肺胸腔犹如在清澈甘甜的泉水中投洗过一番,畅快、欢喜。
沈却这人无疑是自私的,单这一瓢饮,他就是抢破头也绝不霖泽他人。
他将身子压低伏在她身畔,轻轻地,把头压住枕头的一角,怕动静大了吵醒她。
也算同枕共眠。
他凝望着她,伸出手指挑起她的几根发丝,又捏着几根自己的,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,将两人头发打个死结系在一起。
沈却神情专注,在这一刻仿佛再度回到无忧无虑的年幼时光。他们在数不清的夜晚嬉戏,累了就倒在一张席上,脑袋凑一块,听着屋外头的虫鸟叫声入睡。
每次他梦魇,在梦中惊慌得浑身打颤的时候,她都会抱着他耐心地安慰。
幽荧醒来时刚天亮,她这具强健的身体并未出现宿醉的症状,坐在床上好好回忆了下昨夜的事。
贪杯了,还好没拿刀,上回把他院子里的竹子砍了他不高兴了好一阵。
沈却不在,应该去膳房做饭了,身边只盘着一条萌物,她摸了摸墨宝的小脑袋,它顺势缠上她手臂给她当挂件。
他这里没有侍候的丫鬟,她便轻车熟路地在屋里给自己打水洗漱更衣。
沈却带下人提着饭菜回来时,正巧看见幽荧簪漏了的一缕头发随着她走动在她脑后飘着。
偏偏她还生得一副英气的眉眼,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也是气场十足,这落下的头发倒是显得她憨憨的。
他忍俊不禁,勾起唇角,“荧荧,过来。”
幽荧正打算吃饭,就听他招呼自己于是走过去,一脸不解地被他轻轻按肩在镜前坐下来,他则是到她身后麻利地拆开她的发髻,用手边的梳子和簪子熟稔地替她重新绾好发髻。
她看着镜中的自己,点点头夸道:“还是你梳的好看。”
为她梳妆一事早已稀松平常,他说:“吃饭吧,今天还要赶路。”
“嗯。”
此去昆仑路途遥远,幽荧怕兼雀太过奔波会累着,便请他驻守临川以便和罔乡互通消息。她自行和沈却带着身强力壮的三两鬼族人族的仆从上了路。
其实原本幽荧也没想让沈却跟着她去的,雪山的寒冷对于寻常人来说最是难捱,本身他就较为体弱一些,她很担心会导致旧疾复发或是寒气侵体引发新病。
不过沈却早想到她的忧虑,趁着准备的这阵子炼制了许多服用可以抵抗严寒的内丹,并驯化出变温虫来感知气温的变化。
他让她相信,不带他去反而危险,幽荧这才松下口把他一起带上。
先前已经将路线的各处地形和逆旅分布打探清楚,做了最短路线的规划后,他们便不分昼夜,全速赶路。尽量避开人烟稠密的地方,减少节外生枝的可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