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本想停下的话,在薄岁晴这样的动作里,有了继续的勇气。
“我被他们,带到了一处厂房的地下室。在那里有许多笼子。每个笼子里,都装着一个被当做货品的人。
许嘉珞闭了闭眼,她将残忍的字眼规避,只余下简单的,容易被人接受的表达:
“我挣扎得很厉害,所以被打了镇静剂。等我醒过来的时候,整个地下室……只剩下我。
“除我之外的人,已经……都变成了真正的货物。”
没有了尖叫声,也没有了哭喊。
唯有昏暗的,弥漫着血腥味的地下室。
以及眼前,像是超商里卖肉的巨大货柜。
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。
就那样被剥离,处理,分门别类。
许嘉珞闭上眼。
缓着呼吸,她低头抵在薄岁晴肩上,在不断释放的信息素里汲取着安抚。
几秒后继续:“我记不清,具体是怎么逃了出来。只记得,我用碎玻璃片,伤了一个歹徒的眼睛。以及,那外面有条特别长的小巷。泥泞又潮湿。我很拼命地跑,却好像一直到不了尽头的大路。
“后来,在我终于要跑出去的时候,那个被我弄伤的歹徒追上了我,为了报复我,砍伤了我的后颈。
“因为创伤后遗症,那段时间,我的精神出了些问题。我不断做噩梦,分不清梦和真实的界限,随时随地,都觉得会再回到那间可怕的地下室。
“姜宜没日没夜地照顾我,我没办法睡觉,她也跟着睡不了。
“直到有一晚,下了很大的雨,她撑不住地昏睡过去,而我在半夜自己穿戴整齐,离开了房间。
“我不知道是要去哪里,只是觉得,非常想离开,想去很远的地方,可以永远摆脱那种可怕记忆的地方。
“但在离开之前,我先意外听到了一场许珩和她母亲的对话。
“才让我明白了,为什么我会来到许家。
“然后,我就彻底崩溃了。”
最后一根弦也彻底崩断。
在阴冷的雨幕里,一步一步朝人造湖的深处走去。
初春的水真的很冷。
明明已经不属于冬季,却仍然钻入骨缝,尖锐得像刀刃。
一刀一刀,将理智线全部斩断。
直到贴身装着的手机开始震动,在混乱的雨声里,响起微弱的提示音。
牵绊住了她失控的脚步。
许嘉珞睁开眼,脑海里闪过当时在屏幕里看到的那段认真的,冗长的回话。
是对她之前发去的音乐作品的细致评价。
像是一只无形的手,揪住了她湿透的衣衫。
让她短暂地清醒过来。
转身爬回了岸边。
那段话至今,都还存在于蓝鲸图标软件的聊天记录里。
而当初发给她那段内容的人。
就在她眼前。
许嘉珞抬起手,轻轻拢住薄岁晴的脸,“薄岁晴。”
卷翘的眼睫毛掀起来,微微发红的浅银色眸子循声望向她。
凝着那双被水色染着的漂亮眼睛,许嘉珞问:“你知道,‘鲸落’吗?”
薄岁晴眼睫一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