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此他倒确实是孤身一人来的苏州。”卿如意沉思片刻,而笃行也不置可否。
“那场饥荒,倒是天佑国与附属国的战乱所致,兴许那个伶人,就是这两国之中的黎民。”笃行将所有能打探到的信息悉数抖出,卿如意神色微变。
天佑国,可是原书主角的国家,辞缘同这天佑国有关系的话,那她岂不是也会受牵连,跟着绕入书中主线。
可她没有看过这本书,只知道结局啊。
她只是想复兴昆曲,怎么会生出诸多变数?
“小姐可是想到什么?”
卿如意抽离神思,面色难看地摆摆手:“我只是在想,我这个弟子有何理由来背叛我。”
她就是容易冲动,做事一根筋,情绪一上来,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将脸皮撕破,等到现在冷静下来,才有功夫细思。
笃行跟着皱眉:“他若真是别国寻常百姓,确实没有这个动机。”
辞缘那雨中死死拽住她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,卿如意闭了闭眼,睫羽颤抖。
当时她为什么不冷静下来,听听他的解释?
“无论如何,他都疑点重重,小姐为了昆曲可以留下他,但切不可重用啊。”
她指尖深陷掌心:“我知道了。你擅作主张私查辞缘,自去领罚。”
卿如意无法平复心情,睁眼闭眼都是辞缘的泪眼,他惨白的身影就好似一团雾,随时都会被暴雨击垮消弭。
越想心中越疼,又仿佛置身于烈火中炙烤,她怀疑他,可他却说她会后悔。
天佑国,敌国,辞缘,失踪,她捂住额头,疲惫不堪,一切都太过凑巧,一切都乱透了。
碧桃见着笃行出来了,才小心翼翼地捧着信鸽进来。
卿如意睁眼看向碧桃,小丫鬟额前发髻都湿了,面色苍白,一双眼也闪动着惊疑不定的光。
卿如意长睫倾覆,嗓音平静却由不得质疑:“我改主意了,这么大的雨,鸽子也飞不了,你现在就驾车去国公府,传信给游逢安。”
碧桃不解其意,这不同小姐避嫌的思想相悖吗?
可少女眼神犀利,碧桃不得不屏身出去,卿如意看着她背影,眼神深邃。
等到这偌大院中,只剩下她一人后,卿如意才起身,拿了油纸伞,去往卿德甫的书院。
她要问清楚辞缘受罚一事,她该长个心眼的,万一碧桃骗她了呢?碧桃今日有诡,戏服扑朔迷离,她对辞缘下结论未免太早。
眼前出现两条小道,熟悉的分岔,一条通往书房,一条则是去往逢霖墅。
细雨交织,已不犹先前那般急烈,油纸伞被风吹得呼呼晃动,她拿稳伞柄,抬眼间,赫然发现那道柔弱却透着股倔强的背影。
少年背上鲜红一片,他没有伞,血水同雨水混杂,不断下淌,原本一件好好的素衣都变得红一块白一块。
卿如意眼睛刺痛,她赶紧低下伞檐,步履匆匆,身后留下一圈涟漪。
辞缘身形一滞,蓦然回首,一双凤眼堪堪目送她远去,而她的伞就像一道自持的屏障,将他远远隔绝在外,端的个好生刻意。
可她明明看见了他。
乌云遍布阴沉苍穹,草茎都压折出一道弧度,分岔化作巨壑鸿沟,二人在雨中渐行渐远,她滴雨不沾,健步如飞,而他血雨淋漓,踽踽独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