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二也在随行的队伍中。
山路尚远,岑璠简单寒暄两句,便继续赶路。
两拨人结伴而行,也好相互有个照应。
当晚扎帐,岑璠将罗纯和曲芜都请进了自己的帐中。
晋王不在,可他们睡的这顶大帐依旧留给了她,帐内铺有绒毯,炭火置于高炉,防止火星子迸到地上。
岑璠问过才知,赤城的情况不容乐观。
那些个蠕蠕似是下定决心要攻破赤城,所来先锋被晋王挡住后,竟是源源不断向赤城输送兵力,向赤城大营发难。
晋王察觉到不对,仅过两日便下令带兵向南,退回赤城内驻守。
眼瞧形势不好,穆氏便让族人先撤出赤城,回平城的穆家暂避。
穆氏世代游牧,从北镇一路出发,比他们的脚程快些,是以在这里追上了他们。
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,晋王退守赤城的消息应该已经过去好几日,这些军报应当不会无人传给他们
*
赤城内,夜里号角又响起,随之而来的是响彻天际的鼓声,如同雷鸣轰然。
兵甲器械声由远及近,隆隆响起,城门上点燃了一排排明火,有火箭,也有火把。
城门上晋王亲守,俊冷的面上沾染尘土与血迹,比平日又多了几分血性。
一声令似比那鼓声还响,随即一排火箭射出,如同流星划过黑夜。
伏于黑暗中的敌军人仰马翻,夹杂着战马嘶鸣,战场中充斥着血腥味,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,似都是凝结的血珠子,令人窒息。
城中无一人敢眠,城前厮杀的军士与城门的后防皆提起精神,一刻未歇。
喊杀声再止时,天际已经泛起了红色的朝霞,一片火红,与城门前的血迹似连成一片。
焦味与血腥都在鼻尖弥漫,像元衡这种习惯了杀戮的人,连日闻到这样的味道也不经疲惫。
元衡走下城墙,兵甲未卸,呼出一口热气,闭上彻夜未阖的眼。
耳边传来几声吆喝声,元衡的眼睛又睁开了。
不过是城中几个军户要去城墙上搬运砖块,将被破坏的城墙临时修补起来。
元衡的目光随那些军户而动,仰头看着他们上了城墙。
他记得上一世的赤城,在之后两年战事不断,城内的军户要么迁去其他六镇,等到战事结束再回来,要么便是冒险翻过北关,逃去平城再也不归
总之没有人帮他。
而这一次,城里的军户不但无人逃,有的随军而战,有的便留守后防,总之无一人离开城内。
否则凭借着赤城的兵力,撑不住这五天。
元衡不禁去想,上一世他孤守赤城时,如果有这些人,局势会不会不一样
他的身旁又路过两个妇人,两个人合力扛着一麻袋砂石。
元衡看后竟是皱眉,叫来身旁的军士帮忙扛过去。
妇人这些日跟随家里的男人驻守,早已认得这北镇的晋王,其中一个穿着麻衣的妇人笑容朴实,道:“殿下守城守了一夜,这些事我们做就好。”
另一个妇人似是不会说中原话,只用旧族话向他说,“殿下能为我们争几亩田,如今还要拼上命帮我们守城,这些是我们该做的。”
两个人并未再停留,也没等军士动手,一前一后将砂石运到了城门下。
元衡静静站立了许久。
或许,也只是或许,这是与上一世的不同吧。
那姓杨的说的,似乎是对的
前些日那姓杨同他守城,与蠕蠕大将交战,身上受的伤不算轻,元衡想了想,准备去他的住处寻他。
只是到了杨知聿休养的宅子,他并不在宅子里养伤。
元衡皱起眉,一时间猜疑便又泛上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