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年前,我代表‘新纪元生命科学基金会’出庭,为‘启明计划’的合法性辩护。我说服法官,称这是为了人类进步的必要牺牲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“直到我亲眼看到一份绝密档案??编号A7的实验体,在第十三次记忆清洗后仍坚持写下‘我要回家’四个字。那一刻,我才知道,你们不是数据,不是样本,是孩子。”
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:归途园的草地上,一个小女孩坐在轮椅上,手里抱着吉他,笑容灿烂。背后写着一行小字:**沈安然,8岁,语言功能受损,但音乐感知完整。**
“我开始暗中收集证据,伪装成合规审查员进入多个基地。但我暴露了。他们杀了我的助手,毁了我的执业资格,把我驱逐出境。”他苦笑,“后来我用了三年时间重建身份,加入国际儿童权益组织。这一次,我不再为权力说话,我要为沉默的孩子发声。”
晨露盯着那张照片,眼眶发热。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沈老师??健康的、笑着的、完整的。
“她现在在哪里?”她问。
“在泰国南部,靠近宋卡湾的一个安全屋。她一直在等你。”傅承洲说,“但她病情恶化了。医生说,最多还有两个月。”
晨露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她坚持要等到你。”傅承洲轻声说,“她说,有些话,只能当面告诉你。”
晨露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。风穿过竹林,拂过她的发梢。她想起沈老师教她唱的第一首歌,歌词很简单:
>“小鸟飞过山岗,
>它不说累,也不回头,
>因为它知道,
>风会托住它的翅膀。”
她睁开眼,将日记本塞回包中,迈步向前。
“带路。”
傅承洲点点头,转身引路。两人一前一后穿出竹林,踏上一条隐蔽的山道。途中,晨露忍不住问:“你怎么找到我的?”
“是你留下的痕迹。”他说,“你在镇上寄卖的画作里,有一幅画的是海边悬崖,右下角有个极小的符号??是‘启明’内部用来标记逃生路线的暗记。我认出来了。”
晨露心头一震。那幅画,她只是无意识地画下梦中的场景,没想到竟暴露了行踪。
“你也懂‘启明’的密码体系?”她问。
“我研究它五年了。”傅承洲淡淡道,“每一个代码,每一道防火墙,我都拆解过。包括他们用来封锁记忆的‘认知抑制程序’。”
晨露忽然停下脚步。“你能……帮我找回全部记忆吗?”
傅承洲回头,目光复杂。“你想找回吗?”
她咬唇。“我不知道。我只记得片段:白色的房间,冰冷的床,反复播放的童谣。还有一次,我试图拔掉头上的电极,被惩罚了七十二小时??全身麻痹,意识清醒,只能听着循环的指令:‘你是工具,你不该思考。’”
傅承洲眼神一痛。“那种记忆……找回它,可能会让你崩溃。”
“可如果我不记得,我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。”晨露声音坚定,“我不是为了复仇,我是为了确认??那个在黑暗中写下‘我要回家’的女孩,真的是我。”
傅承洲凝视她许久,终于点头。“到了安全屋,我会给你一套便携式神经解码器。它可以唤醒被压制的记忆片段,但过程很痛苦。你需要做好准备。”
晨露笑了。“我已经准备了十年。”
夜渐深,星辰如碎钻撒满天幕。他们翻过一座矮山,前方出现一片椰林,林后隐约可见海浪拍岸的闪光。宋卡湾到了。
安全屋藏在椰林深处,是一座低矮的混凝土建筑,外表破旧,内部却布满监控设备与医疗仪器。门开时,一股淡淡的药味飘出。屋里灯光昏黄,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手绘卡片,写着“沈老师加油”“我们想你”“你会好起来的”。
床边坐着一位瘦弱的女人,长发花白,脸色苍白,但眼睛依然明亮。她听见动静,缓缓转头,看见晨露的瞬间,嘴角扬起笑意。
“你来了。”她的声音虚弱,却温柔如初,“比我想象中更像一只小鹿??警惕,但眼里有光。”
晨露站在门口,喉咙发紧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她一步步走近,跪在床前,握住那只枯瘦的手。
“沈老师……”
“别哭。”沈安然轻抚她的发,“你已经走了这么远,不该为过去流泪。你应该为未来笑。”
她从枕头下抽出一本薄册子,封面上写着《童谣集》。翻开第一页,是手写的序言:
>“这些歌,是我教给孩子们的第一课。
>他们曾被禁止歌唱,因为歌声会唤醒情感,而情感会导致失控。